假和谐的辅助手段
一个虚假往往导致另一个虚假,第二个虚假又需要第三个虚假来支持它,这样发展下去,直到一个人被缠在蛛网般的虚假中不能脱身,这种情形已并非鲜见。一个人或一类人,如果缺乏对问题寻根究底的精神,他或他们的生活中便随时可发生这种最终被纠缠不清的局面。诚然表面的修补并非无用,只会产生新的问题,所以反过来又需要一种权宜之计来临时应付之。神经症患者企图解决基本冲突时也处于这种局面。在神经症患者这里也和在前面的情形中一样,并没有出现真有用处的东西,尽管表面状态发生极端的改变,而最先存在的问题还是又冒了出来。神经症患者情不自禁地把一个假解决加在又一个假解决之上,一个个重叠起来;象我们所看到的那样,他可能突出冲突的某一个方面,但他还是处于被分裂的状态。他可能干脆回避众人而孤独自守,虽然冲突一时发生不了作用,他的整个生活却失去了坚实的基础。他创造了一个胜利的、人格统一的理想化自我,但同时也制造了一条新的裂隙。他试图把自我从内心战场中排斥掉以达到弥和那条裂隙的目的,结果又陷于更难堪的处境之中。
一个如此不稳定的平衡需要进一步采取措施才能保持住。于是患者从无意识手段中寻求救兵,这些手段包括盲点作用、分隔作用、合理化作用、严格的自我控制、自以为是、捉摸不定、犬儒主义等等。我们不打算逐一细述这些现象,那时一个这里不能完成的艰巨任务我们只说明患者为了对付冲突是怎样运用这些手段的。
神经症患者的实际行为与他的自我理想之间的差别很大,以至于我们奇怪患者本人居然看不见这一点。他不仅根本看不到,甚至对就在他面前出现的矛盾也木然无知。这种盲点现象是最明显的矛盾,它首先使我注意到冲突的存在和有关的问题。比如,一个具有屈从型的各种特点的病人,虽然自认为是个象耶酥一样的大好人,有一次却用随便的口气告诉我,他在办公会议上恨不能用枪把那些同事一个个全给毙了。诚然,诱发这些类似杀生念头的毁灭性渴求在当时是无意识的,但问题在于,他戏称作“好玩”的这种杀人思想,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圣徒般的自我理想化意象。
另一个病人是位科学家。他相信自己献身于科学,自认是位发明家。在决定自己应该出版哪一些著作时,他纯粹只是从碰运气的动机出发,挑选那些他认为会得到最大反响的东西。他并不试图伪装或掩饰,只是象上边一例那样容易地就实现了;因为这几例病人不仅有文化,还有心理学知识。如果只认为我们所有人都可能对我们不想看的东西置之不理,显然不足以解释这些现象。我们应该补充一句:我们对事物视而不见的程度,取决于我们有多大的欲望去这样做。一句话,这种人为的盲点很简单地表明我们极不愿意承认冲突。不过这儿真正的问题是,象上述那些显而易见的矛盾,我们怎么能够如此熟视无睹?事实上,如果没有某些特殊的条件,这的确是不可能办到的。其中的一个条件就是对我们自己的感情经历完全麻木迟钝。另一个条件是斯特勒克早指出过的,即是所谓只顾局部不顾整体的那种隔离性生活方式。这位学者除了对盲点现象做了说明以外,还谈到了这种逻辑严密的分隔法。什么是给朋友的,什么是给敌人的;什么是给家人的,什么是给外人的;什么是对公的,什么是为私的;什么是对有身份者的,什么是对下等人的——患者都划分得一清二楚。所以在他看来,在这个范围内的事,并不与在那个范围的事相矛盾,二者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实际上只有在患者由于冲突而丧失了统一感时,他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生活。所以,把整个事物分割成相互无关的小单元,与反对承认冲突一样,也是患者被冲突分裂的结果。这种方式颇类似一种理想化意象中的情形:矛盾依在,冲突消遁。很难说是这种理想化意象导致了这种化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