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芳岁归人嗟转蓬
矜安分度日才能恩宠长远。皇上也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
周珮温顺地答应了,眉眼低垂,似乎若有所思。片刻,她又笑生双靥,“娘娘该更衣了,今晚的合宫夜宴,听闻几位王爷也要入宫呢。”
今夜,是新年后的元宵家宴呢。我转首向窗外,看着铅云低垂的暗沉天空,轻轻道:“好像要下雪了呢,若静妃进宫可要格外当心些。”
周珮闻言轻笑,“是啊,算起来静妃也快到产期了呢。”
元宵之夜,紫奥城内一片热闹欢腾,飞檐卷翘,宝瓦琉璃,深宫重苑,金环玉铛,无数明灯闪耀如星子璀璨,重重宫苑灯火通明,似银河倒灌,灼灼生辉,再加上触目皆是的红缎锦绸,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氤氲温热的喜庆之气。
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为求吉祥圆满,宫中妃嫔上至贵妃,下至更衣宫人,无不精心打扮,花团锦簇,锦绣绫罗堆积如云霞虹彩,金玉珠翠光芒辉闪,盛世浮华,倾人欲醉。歌舞升平,喜乐如海,整个重华殿被繁华浸染得淋漓尽致。
殿内奉养着数盆凌波水仙与宝珠山茶,白似春雪,红若艳阳,被暖气一熏,欣欣向荣的花朵愈加香气扑鼻,沁人心肺。殿中开得最盛的一盆宝珠山茶之下,正坐着清河王夫妇。玉隐与静娴一左一右分坐在玄清两侧,他是盛世华章下风采出众的男子,她们是陪伴在他身边温柔美貌的侧妃,远远望去,恰如一花两枝,无比丰娆。彼时静娴已近临产之期,肚腹隆然,一袭茜素红牡丹晓月宫装衬得肤白胜雪的她略见丰腴,而一边着寒烟紫蝴蝶穿花锦绣长衣的玉隐则不免显得有些清瘦寥落。每每有侍女奉上佳肴美酒,在两妃之间都先恭敬地奉与有孕的静娴。我微微心凉,玉隐与静娴在清河王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以玉隐的心性,日子必定过得不好。
我正凝神,怀中的予涵已经悄悄在我耳边道:“静娴婶母更漂亮了呢。”
得意与失意,连孩子都能分辨,何况宫中惯会跟红顶白之人呢。我轻轻抚摸着予涵脸颊,道:“二姨母今日也很漂亮。”
予涵“咯”地一笑,满是稚气道:“婶母笑得好看,姨母很少笑呢。”他倏地一下从我膝上滑下,笑着跑到静娴身边,拉着她的手笑个不停,又伸手好奇地去摸静娴的肚子。
玄凌看得有趣,笑着附在我耳边悄悄道:“予涵还小就这样喜欢尤氏的孩子,怕是有缘呢。”
步摇上垂下的珠络凉凉地打在滚烫的耳后,我淡淡笑道:“堂兄弟,自然是有缘的。”
语音未落,只听“铮铮”箜篌之声乱响,循声望去,却见予涵好奇地拨弄着乐师手中一把箜篌,自得其乐。
“小心伤了手。”玄清抱过予涵在怀中,仔细去察看他细嫩的手指,但见无恙,方微笑道:“你若喜欢箜篌,可让乐师弹给你听。”
静娴含着恬静的笑容,伸手把予涵小小的手合在自己柔软温暖的掌心,“涵儿若喜欢,婶母奏箜篌与你听好不好?”
予涵孩子心性,更兼喜欢静娴,连连拍手称好。
静娴翩然起身,茜素红长裙被身形带动,轻扬如彤云翩翩,映着她如十五明月一般圆润皎洁的面庞,别有一种明澈澄净之美。
她左手托着二十五弦黑漆镂金花箜篌,手指轻拢慢捻,她舒广袖,低眉擘弦,弦歌初起,只觉清绵绵一派皓月当空柔辉千里的静谧景象。一弦低低,宛若夜风下徐徐开出一枝玉兰,花萼轻张,夜露微凉,独秀于明净月色之下。时而众弦齐拨,仿佛春风暖洋洋拂面,一夜东风急,催开无数姹紫嫣红满园春色,似还能听见鸟鸣啾啾,莺歌燕舞。奏了良久,声韵渐沉,疾疾有肃杀之意,冷雨潇潇,寒凉刺骨,百花杀尽,春残颜色老。如此低回数次,连听者之心亦无限寥落。待到众弦次第响起之时,春日的暖阳再度清冽起来,那一枝玉兰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