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
玄凌身子微微一缩,回避过我的目光,苦笑道:“若不是那日朕轻信谗言,温实初也不会行此激烈之举,以致被德妃瞧见惊了胎气。”他的指尖是冰凉的,“嬛嬛,朕以为你不会再理朕。”
我抬首,简略地答了两字,“怎会?”我怃然垂首,迸出一丝森冷的恨意,“害人者并非皇上!意欲离间六宫者亦非皇上!迷惑圣听者更非皇上!”
他蹙眉,眸中有幽暗的火苗暗生,“你即时已下令杖杀了静白与斐雯。”
“臣妾犹嫌不足。”我一字一句燃烧着滚烫的仇恨,“德妃难产血崩而死,差点连皇子也保不住。温实初乃是宫中国手,照拂太后凤体有功。太后与皇子,哪一个不是国之根本?何况……臣妾哥哥神智清醒许多,皇上若细细查问下去,当年甄门变故多是管氏挑拨。”
玉娆轻轻哼了一声,已红了眼眶,“管氏挑拨六宫不和,她哥哥就在前朝兴风作浪、陷害忠良,兄妹俩蛇鼠一窝,偏偏要将甄氏一门置诸死地么!”
玄凌沉吟片刻,温言劝慰道:“从前的事……”
我定定注视着他,“从前的事,既是管氏从顾佳仪处得证,皇上何不亲口问问顾佳仪?”
他微微沉吟,“朕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后宫与前朝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事不能急。”他的目光如窗外细雨轻笼在玉娆身上,静静道:“你的名字是玉娆?”
玉娆头也不抬,淡淡拨着栀子花的嫩绿叶片,“皇上明知故问。”
他也不恼,只转首静静望着窗外细细一脉青竹出神,“娆者,主娇娆妩媚,柔弱之态,美则美矣,却与你轻灵之姿不太相符。”
玉娆轻轻扬眉,“皇上意指民女骄横跋扈,与女子柔弱姿态不符。”她淡然道,“皇上很会奚落人。”
玄凌忙笑,向我道:“人家是心比比干多一窍,你妹妹也太多心。”
我慢慢舀了一勺银耳,方笑道:“皇上的话只说一半,连臣妾也多心。”
他抚着青青的下巴,沉吟道:“娆字不好,女子婉丽和悦,朕赐你一名,便叫玉婉好不好?”
我听得一个“婉”字,心头突地一跳,整个人惊得几乎要立起身来。皇帝赐名是莫大荣耀,身为臣子莫不欢喜相庆,无有推辞者,更无人敢推辞。
玉娆不置可否,略有些着急,掩饰着看我一眼。我眼波微微一横,似碧波春意婉转,悠悠道:“婉字也就罢了,可有什么出处么?总不能说皇上赐名是随意捡个字来给了三妹。”我略一沉吟,随手取过书架上素日玄凌所看的一卷《咏怀赋》,只作细细赏玩。
玄凌目光触及,不觉含笑,“扬绰约之丽姿,怀婉娩之柔情。现成张华的《咏怀赋》,可是褒扬美人的句子,如何?”
“美淑人之妖艳,因盼睐而倾城——”玉娆吟诵两句,已然明白过来,眸中慧黠之色似蝴蝶的翅膀一闪,已然盈盈起身,“民女姿容不美,妄称妖艳;父兄皆是罪臣,更非淑人。且这篇《咏怀赋》乃是悼亡之作,”玉娆莹白面色有薄薄的绯红之意,“民女还活生生站在皇上眼前呢。”玄凌不过一时顺口说出,此时颇有些尴尬,轻咳两声,“朕不过是打个比方——”
我端正容色,略带两分玩笑口吻,似笑非笑道:“既惠余以至欢,又结我以同心。交恩好之款固,接情爱之分深。张华的《咏怀赋》乃是悼念亡妻,皇上不会是有以玉娆为妻之心吧?”
宫中妻妾嫡庶之分甚为分明,妻者唯中宫是也。果然玄凌不假思索,脱口道:“朕无此心,只是……”
我盈盈欠身,且忧且柔,“臣妾福薄无德,甘居妾妃之位侍奉皇上终身。臣妾三妹玉姚婚嫁失意已铸成终身大憾,如今唯有四妹玉娆性子高傲,必不能为妾室奉人颜色,她亦非正室而不嫁。”
玄凌和颜悦色,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