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时有道家葛洪,弃官不坐,抱犊上崮,俟小牛长大后,方在崮顶拓荒垦殖,修得浩气精淳,名闻帝阙,皇帝敕封为quot;抱朴真人quot;。后来,农家欲耕种崮顶之田,必得抱犊上崮……
谁曾承想,曩时这道家的修身之地,竟在民初长期沦为匪巢,且酿造出震惊中外的quot;民国第一案quot;。
1923年暮春的某日清晨,京沪第12次快车抵近临城(今枣庄薛城)。此列车亦称蓝钢车,美制,钢质蓝漆,设备豪华,是世界联运的国际列车,欧美旅人多乘之。蓝钢车行至临城沙沟站北十余里处,司机发现路轨被拆,煞车不及,车头及前半截车身脱轨歪斜,一二等车厢因在后部,尚无大险。旅人惊魂甫定,众匪纷纷登车,二百余名旅客被掳,中有欧美男女26人。土匪掠物架人,叱喝咄嗟,驱赶人质奔向抱犊崮。途中,英国人罗门斯试图反抗,被土匪毙于山野。剿匪官兵闻讯疾趋而来,并发炮示警,只见被架旅客一齐手挥白巾,示意勿打。剿匪者知人质中有域外洋人,事关外交,稍有误伤,会诱发国际争端,遂决定暂且回防,等候上峰命令……
事后人们得知,这劫车大案,系匪首孙美瑶率千余土匪所为。
孙美瑶,峰县孙家庄人。其胞兄孙美珠,内柔外刚,颇孚众望;美瑶本人,生性粗暴,寡情薄幸。孙姓是峰县望族,全县约两万户,孙姓中多乡绅地主。孙氏两兄弟因触犯军警,祖居宅院被焚毁,便落草为匪,成为抱犊崮一带的主要匪*(。与其他匪*(不同的是,孙氏兄弟扯幡聚匪意在招安,参加内战,以求腾达。但在匪伙扩张过程中,也必打家劫舍,多行不义。
当时,兖州驻有山东第六混成旅,该旅由国民革命军改编而成,旅中军官不乏忧国忧民之士。该旅1921年8月接任兖州防务后,即对抱犊崮一带的土匪南北会剿。其时,此地有匪十余*(,拢共不过千五百人。
按正常推理,配有炮兵营,骑兵营,装备精良的混成旅,剿灭缺枪少弹的区区之匪,该是小菜一碟,然而,方圆近二百里的抱犊崮山区,山高林深,极便于土匪出没匿藏。抱犊崮主峰下,人迹罕至,三三两两农户散落于大山皱褶里,村名十分奇怪,诸如蛤蟆洞,老猫屯,母猪窝,兔子嘴等等,既诠释着这里的深邃远,又注解着这里的地老天荒。土匪从不与官军正面交战,一闻风吹草动,便蛤蟆般潜于水草,兔子般逃进老林,这就使混成旅剿匪如同大海捞针,戛戛其难。然混成旅克尽厥职,面对狡黠之匪,进剿手法也颇为得当。全旅兵力先是搜山拔寨,营救被劫quot;肉票quot;,断匪经济来源;同时,严把抱犊崮山外的四方要道,以防匪徒外购弹药;接着,将抱犊崮一带的所有集市,统统由镇内迁至镇外,以防暗匪抢劫不易捉拿;并在这些镇内修筑暗堡,常设伏兵,一旦匪徒来扰,即可投入围歼……每发现匪股,混成旅总是穷追不舍,土匪如惊鸟四飞,难有固定之巢。初时,土匪劫村时还偶放几枪,混成旅的官兵总是循枪声星速追歼,后来土匪遂不敢鸣枪,但山村多狗,夜间狗吠之声常能标明土匪的流窜方向,混成旅闻狗吠而猝伐,辄令土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经过两年多的清剿,多股土匪失去穴巢,如鸟兽散,惟以孙美珠为匪首的匪伙,仍以抱犊崮顶为营垒,困兽犹斗。
孙匪*(中,有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华工,擅长构筑军事工程。孙匪沿崮顶四周筑起永久性堑壕,既可防炮避弹,亦可充当宿舍。孙氏兄弟把家小、伤员安置崮顶,仍率亡命之徒在崮下百余里内与混成旅周旋。崮顶有秘密旗语灯号与崮下土匪联络。缺粮悬何色灯,断水挂何色旗,山下土匪一望便知。1922年春,孙美珠派匪与皖系军阀联系招安,自称司令。然这司令及所属匪徒却在混成旅的围追下,如穷猿奔林,草间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