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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是个农业文明古国。虽汉有文景之治,唐有贞观之年、开元中兴,清有康乾盛世等几番百年难遇的清穆平靖景象,但在漫漫岁月中,贫穷的幽灵始终在神州大地上徘徊。每逢战乱灾荒,近火先焦者总是农民。衮衮诸公、乱臣贼子为维系肥马轻裘浆酒霍肉的生活水准,总是将诛求无已的搜刮大网撒向天下*5民。
沂蒙虽地处偏僻,但不乏膏腴之地。那广为传播的quot;青山绿水多好看,风吹草低见牛羊quot;的民歌,是对沂蒙风光的真实写照。在quot;土里刨食quot;的农耕社会中,世事若不板荡,鸡犬桑麻、饱食暖衣的农乐图在沂蒙处处可见。民国初叶,沂蒙百姓所以陷入涸辙之鲋的困窘,是因了赋苛税重,吏治腐败。
解放后,山东省史志办及山东大学历史系曾多次组织人员,对民国年间临沂地区的赋税进行过调查,记录了百余当事者的口碑资料,赋税名目之繁多,花样之荒唐,听来令人瞠目。
当时的田赋,一年要预征数次,且年年加码。从民国初年每两正银合2元2角,到张宗昌祸鲁后期,每两正银竟飙升至19元2角。除正银外,另设地方附加税及各种苛捐杂税,计有:百户捐、牛头捐、羊只捐、羊毛捐、房屋捐、防务捐、黄河捐、飞机捐、过路捐、小车捐、篓头捐、花生捐、小榨捐、大榨捐、养儿捐、户口捐、小脚捐;屠宰税、烟酒税、丝棉税、鱼菜税、鸡狗税、发票税、行务税、树木税、集市牙行税等等;还有教育费、地方建设费,军队过境费,军队支应费……世人皆云,民国税多,由是观之,信哉斯言。
苛捐与腐败常常是一种社会并发症。那时,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其势汹汹,如恶虎扑羊,其徒济济,若飞蝗噬青。临沂县志载:quot;民国五年十月,县知事萧仁晖,经省议会弹劾,解省查帐,所吞公款吐出,赃款无果而逃……quot;执法犯法者,《志》中也屡见不鲜:quot;十六年一月,禁烟督办方乃昌来沂,设官膏局,抽灯捐;八月,法院审判官徐鹏志诈民取财,由十七军二师党部押解赴省。quot;《志》中,对以此地贪官,去治彼地之民的事例,也不乏记录:quot;十八年二月,卸任县长周琼林一次侵吞公款四千大洋,监视数日逃去,复署临邑县(俗称北临邑,今属德州管辖)。quot;quot;二十二年六月,县法院检察官胡景清,滥罚巨款,吞没保证金,经各法团各区呈控,查实吐赃,调任他县。quot;……其时,旧日县衙的皂隶差役,已改为戴大盖帽的政警。政警下乡催捐征税,当差办案,各村必得杀鸡宰羊,置酒招待,并付给鞋袜费(即跑腿费)三元五元不等,否则,政警必寻衅滋事……
如此横征暴敛,巧取豪夺,使得沂蒙百姓室罄空悬,罗掘俱穷。张宗昌主鲁时,蒙山一带连年哀鸿遍野,饿殍载道。饥民无所不食,树皮草根,剥挖殆尽。平邑山中,有种软体白石,碾碎锅炒,略带米香味儿,四方饥民,皆来挖取,以充饥肠。然石头毕竟不是米面,饥民食后,常大便不通,腹胀而死。在费县某些村镇街头,竟出现了卖人肉者……
1928年冬,蒙阴斗方名士、代县知事左超,在呈送省府的《报灾请恤呈文》中,这样写道:quot;……频年以来,凶荒、兵燹、疠疫,纷至沓来,奇灾殊祸,非惟近今之世所未有,亦前古之时所未闻。死亡流离,盖已损十之五六矣。所遗残黎,强半槁项黄馘(大半人颈项枯瘦,脸色苍黄),奄奄就毙……一村之中,其死亡者,日或数人或十余人。甚至有人死求人抬村之中不能得者。送死之具,初犹用棺,继则用箔,终则箔亦用尽,割取田中禾本编之捆缚以掩埋者……自五月至八月,数月之间,死者据查已达二万三千余人,迄今犹未已焉……quot;此触目惊心的呈文,送达省府,竟泥牛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