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神
空间:天宫、地狱和人间。
天宫里居住着最高规格的神与仙。《封神演义》十三回中有这样的描绘:“天宫异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稀。金阙银銮并紫府,奇花异草暨瑶池。朝天玉兔坛边过,参天金鸟着底飞。”那是旧中国百姓心向往之的洞天福地。地狱里栖止着阎罗判官,牛头马面,阴魂幽灵,且备有刀山油锅、铡刀斧钺、木枷铁索等械具刑具。在昔时人们的心目中,那是一个阴森可怖的悲惨世界。另外还有指不胜屈的神祗游弋于人间,它们附着于万物万有之上。昔年的中国百姓,进山要拜山神,下河要拜河神,出海要拜海神,生火要祭灶神,吃米要祭米神,喝茶要祭茶神,出门要祭门神,甚至为睡觉安稳,还要祭祭炕神……最迷信的时代往往是穷凶极恶的罪行最多的时代,孤苦无援、四处碰壁的百姓,不得不请出名目繁多的神,以祈佑护。仿佛哪个小庙的神拜不到,也会大祸临头。
在旧中国,历代的名将贤臣,死后多被百姓奉为神灵。屈原《国殇》中“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的咏吟,就是对民间这种人鬼一体的信仰所作的最早注脚。铁面无私的包拯殁后,百姓将其尊为地狱中赏善罚恶的阎王,即是明证。忠义仁勇的关羽,殁后本也应加入到鬼雄的行列,但他却从没进过阴司冥府,而是在上清天堂里步步高升。
大量的民间传说及史料表明,对关羽的信仰与神化,发轫于平民百姓。关羽麦城遇难后,有关这虎将乃系天宫青龙转世之说,便于华夏大地尤其是在荆州和解州广为流播。一条上苍派到人间的“勇加一国,敌号万人”的青龙,何以败在“碧眼小儿,黄须鼠辈”孙权的手下,百姓自会不顾史实,杜撰出一些奇异的故事去自圆其说。百姓认为,关公麦城之败,并非其不能折冲樽俎,拨云见日,而是因当时云空中有人传上帝之诏,让关氏父子返回天宫。于是关羽、关平弃却马刀,不屑再与凡夫俗子一决胜负,才躯壳被擒而魂灵归天。继而,各地百姓根据这“青龙转世说”,又衍生出一串串关老爷耕云播雨、显圣佑民的故事……
惠特曼有言:“没有信仰,则没有名副其实的品行和生命;没有信仰,则没有名副其实的国土。”旧中国的历代统治者,似乎也深谙此道,他们同时更明白,要使某种有利于巩固政权的信仰广为普及,必须将这种信仰最大程度地宗教化。
将关羽推向神坛的第一人,乃南陈和隋时的和尚智额。
佛教于西汉末年从印度传入中国时,仅被视作一种方术。且斯时的道教徒们,竟造出老子入夷狄为浮屠的假说,对佛教进行损贬。随着佛教徒日渐增多,至南北朝,上流社会中亦多有信佛者。然佛教毕竟是舶来的宗教,欲在华夏大地扎根,必须掺糅进中国的传统文化。智额俗姓陈,其父在南梁时被封为益阳侯。这位出身簪缨之族的和尚,熟读诗书又精通佛法,使他有智慧为佛教具有中国特色找到切入点。佛教初传中国时,有诸多教义相互矛盾的宗派,但各自皆称其本经为释迦牟尼亲口所述。智额融合了各宗派之争,创立了“天台宗”。南陈光大年间,智额云游荆湘时,杜撰了一个神奇的故事:一日,他遥望当阳玉泉山,但见山色如蓝,紫云如盖。月夜,他进得山中,见一具王者风范的美髯公立于面前,日:“吾乃汉末前将军关某,天帝命吾主此山,敢问法师何处驻足?”智额遂将愿在玉泉山建寺的想法以告。关公答日:“感师道行愿,舍此山作师道场。”智额当即对关公授五戒,并尊其为伽蓝(即僧院)护法神。智额因此僧名鹊起,南陈皇帝曾以国礼将其迎入太极殿。隋杨广在为晋王时,曾封智额为智者,他登上九五之尊后,对智额益发敬重。信仰之于信徒,从来不只是一种学问,更是一种行为,只有身体力行才有意义。杨广是中国历史上鲜有的昏君,他弑父杀兄,奸母淫嫂,横征暴敛,穷奢极欲,这种“六根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