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神
正史所提及的关羽喜读《春秋》一事看,关羽出生在一个半耕半读之家,不是没有可能的。但关家绝非殷实富户,且年轻时的关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则也毋庸置疑。
西晋人陈寿所撰的《三国志》,向被史学界视作研究“三国”那段历史的最权威的著作。陈寿之父曾为马谡帐下参军,马被诸葛亮所斩时,陈父亦受髡刑。故而坚定的“拥曹派”陈寿在著《三国志》时,难免不掺进个人恩怨的成分。陈寿写《武帝(曹操)传》时,不吝笔墨,极尽铺陈之能事,洋洋洒洒万余言,而在写《关羽传》时却惜墨如金,仅区区954字,且字里行间闪烁其词,语焉不详。但陈氏还是能以史家的良知,把关羽“忠义仁勇”的品格,勾勒出一个大体轮廓。
对关羽的离家出走,《传》中仅用了“亡命奔涿郡”五字。至于关羽何以离家出走,陈氏却讳莫如深。殊不知,关羽的出走,恰恰是因了一桩不畏于天,不愧于人的英雄壮举。
东汉末年,解州城内有一名唤吕熊的恶霸,百姓詈骂其为“熊虎员外”。吕熊勾结城中七位异姓豪富,朋比为奸,欺诈百姓。他们巧取豪夺,草菅人命,强暴妇女,无恶不为。百姓畏其势焰熏天,即使听他们在街头跺跺脚儿,双腿便也会簌簌颤抖。作为罪魁的吕熊,还是个采花大盗。他将城周围的水井悉数填塞,仅留他自家院中的深井一口。百姓欲饮活命之水,必须遣家中少女去汲取方可。而吕熊窥探于井旁,见有几分姿色者,便大发兽性。某日,有一韩姓老汉向关羽痛不欲生地哭诉,其女儿在汲水时被吕熊蹂躏。关羽闻听,眦裂发竖,于夤夜潜入吕熊之深宅大院,先挥剑将这祸首裁为两截,继而杀性大发,又将另七姓豪强歹人,斩斫殆尽。关羽归家,将除霸事禀告父母,双亲非但未加责怪,反而对此尚侠好义、扶弱抑强之举倍加夸奖。父母急令关羽逃命天涯,并速送儿媳胡氏及孙儿关平至外地亲友处避难。二老自知在劫难逃,双双坠入自家深井而亡。现关帝家庙的古塔,乃昔年当地乡亲为祭奠关公之亡父亡母,在原水井之上而建……
关羽悯冤除霸离家出走的故事,在荆州,在涿州,在解州,有五种版本。但不论哪种版本,皆称关羽亡命奔涿郡,是仗义杀人。不论哪种版本,也丝毫没有谈到关羽杀人是因一己之仇,一人之冤,一情之念,一家之恨而进行的仇杀或情杀。
昭善瘅恶、见义勇为,是人类心匣中弥足宝贵的珍珠。正是关羽为民挥剑之一杀,才奠定了武圣关羽人格大厦的第一块基石。而在《关羽传》中这本应不可或缺的一笔,却被陈寿老先生给“贪污”了。
真正的朋友,是另一个自己,也是一个灵魂寄托于两个或多个躯体内的自己。真正的朋友,如同嵌在自己心灵天幕上的星星,如果其中一颗陨落,就不能移来另一颗星填补他的位置。刘、关、张的“桃园三结义”,即是对人类友情的最经典的诠释。陈寿在《三国志》为刘、关、张各写的传中,对“三结义”实在应多缀几笔。然陈寿在《先主传》和《张飞传》中只字末提三人结拜之事,在《关羽传》中也仅写有“先主与二人寝则同床,恩若兄弟”,凡十三字。“桃园结义”虽不见诸正史,但历代史家经多方考证,加上“刘关张”结拜之地——河北涿州市的大量文化遗存却能告诉我们,“桃园三结义”的故事是可信的。
东汉末年,战乱频仍,生灵涂炭。斯时刘备虽是汉朝宗室之后裔,但与关、张邂逅时,早巳沦为卖草鞋织苇席的市井细民,与亡命流浪的关羽和杀猪卖肉的张飞,同处社会底层,且三人皆有救世济民之心志。再加之异姓之间拜为祸福同受、有难共当的兄弟,是中国古老的习尚,故而“刘关张”结为香火因缘,具有共同的思想根蒂和阶级基础。
在陈寿的《关羽传》中,人们能读到这样的情节:关羽降曹后,曹操遣张辽试探关羽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