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神
《关羽传》中,他记有这样一事:关羽闻知马超投降刘备后,致书诸葛亮,问马超才能可与谁人类比。诸葛亮回书作答,言马孟起雄烈过人,是一世之杰,但不过仅与刘邦手下的武将鲸布、彭越一样,可与张飞并驱争先,“犹未及髯(指美髯公关羽)绝伦逸群也。”关羽见此信大悦,将“绝伦逸群”的赞誉,示宾客观看。显然,关羽不仅恃勇孤傲,且尤喜听军师孔明的赞扬。最显示关羽恃才傲物性格弱点的是孙权“遣使为子索羽女”求婚一事,关羽不仅不许婚,反而辱骂吴使,言“虎女焉能配犬子”。关羽粗暴的拒婚,不仅有悖于“孙刘”联盟的大局,也为关羽荆州之败埋下了祸根。难怪陈寿在《陆逊传》中,称“羽矜其骁气……”
少犯错误是做人的准则,没有过失则是天使的梦想。一个没有半点儿缺点的人,便也失却了真实生活中的人格的魅力,只能是无血无肉的丈二金身。关羽的弱点和过失,不是人格的缺陷,在平民百姓看来,那“骄于上厚于下”的缺点,甚至还是美丽的。
关羽“忠义仁勇”的品格,有时连他的敌人也不得不敬重和嘉许。据《吴历》载,孙权袭杀关羽后,“送羽首级于曹操,以诸侯礼葬其尸骸”。还有史料表明,曹操接到关羽首级后,刻沉香木为躯,以王侯礼葬关羽于洛阳……
综观关羽的一生,他将“群与已、国与家、理与欲、穷与达、力与命、生与死”等那些带有警示性的人生路堑,大部分都腾越了。这就为后世的文人创造一个至大至刚的人杰形象,展开了想像的空间,更为朝野上下共同建造那座至忠至义、至仁至勇的关圣神殿,提供了色彩瑰丽的“金砖玉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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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艺术是人类梦中的天国。文学又像是尘世向天国焚烧的一炷炷心香,袅袅紫烟能将尘世与天国氤氲在一起。理想、爱情、恩仇、美德、幸福,人类在现实中难以获取的东西,都希冀在文学和艺术中找到。
有的人活着,但在活着人的心中死了;有的人死了,却在活着人的心里永远地活着。关羽生前,不论是在解州,在涿郡,还是在许昌,在荆州,凡他生活和征战过的地方,在黎庶百姓中都留下了乃勇乃仁乃义的品格魅力。三国是历史上最动荡不安、也是英雄迭出的年代。对于没无妄之福、却多无妄之祸的草民来说,就更容易生发出对英雄的呼唤。这种呼唤是芸芸众生精神自救的一种折射。关羽殁后,他的义举和美德便在百姓中口传舌播,门到户说,在你加一枝儿他添一叶儿的过程中,一株伟岸的英雄之树,遂也渐渐在百姓心灵的原野里兀立起来。
南北朝刘义庆编纂的《世说新语》中,有诸多依据民间口传整理的三国故事。至宋代,随着口头文学的盛行,三国故事从“讲史”中剥离出来。说书人为能抓住听众,惟恐故事不离奇,不惊险,不曲折,不激昂,便对三国史实进行了大胆的编排和演义。斯时的大文豪苏轼,在《东坡志林》中,对于当时艺人争说三国,百姓喜听三国的情状,曾有这样的记述:“……涂巷中小儿薄劣,其家所厌苦,辄与钱,令静坐听古话。至说三国事,闻刘玄德败,颦蹙有出涕者,闻曹操败,即喜唱快……”三国故事能将顽皮淘气的孩童紧紧吸引,并能随着故事的起伏,时哭时笑,时怒时喜,可见当时由群众口头流传、又经舌粲莲花的艺人加工成的三国故事,已是何等涉猎成趣,扣人心弦。
三国以降的史籍,“拥曹贬刘”与“扬刘骂曹”,曾几经反复。西晋陈寿的《三国志》,首开“拥曹”之先河,誉曹操是“非常之人,超世之杰”;年隔不久,东晋习凿齿的《汉晋春秋》,则为“扬刘”之滥觞,首提“帝蜀寇魏”论;北宋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中,又尊曹为正统;而南宋朱熹的《通鉴纲目》里,则又回到东晋习凿齿的“寇魏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