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朱妙想养条小狗。她一直想象那条小狗的样子。她讨厌京巴狗,京巴狗的大玻璃球眼珠,总是惊恐万状;她讨厌沙皮狗,丑的离奇,皮褶子显得肮脏,影响食欲;她也不喜欢大狼狗,它站立起来就如披着狗皮的人。她情愿要一条漂亮的土狗,像从前的“人民”那样,机警矫健,没有稀奇古怪的嗜好和毛病。这和她对男人的感觉比较接近,她按照自己对狗的喜好来挑选男人。一个动不动就眼睛白多黑少的男人,心理素质自然很差,且大惊小怪,是女人举止;看上去肮脏的男人(即便他并不真脏),总让人觉得身上散发异味;过分魁梧的男人(像那些一米久左右的高度),十个九个是“假大空”,身体没有一处坚硬。土狗的优点很多,诚实,眼神清澈,情感蕴藏其中,有忍辱负重的美德;它没有矫情的欲望,没有浮华的追求,有纯正的本质与善良的心底——朱妙就爱方东树的这种土狗禀性。
“爱一条狗一样爱男人”,意味着呵护,体贴,疼爱。只有一个真正爱狗的人,才能体会这种心情。“你是我的狗。”当女人对男人这么说,远比她说“你是我的男人”更具爱意。朱妙一直没有机会对方东树说出来,这句话憋在心里,经常撞得她胸口发疼。而且,她隐隐觉得,似乎永没有机会说了。她知道,她怎么做远比怎么说更重要。把一只甲鱼从河里钓上来,得看用的什么饵,技巧方法如何,甩钩的频率也得重视,还得注意外部环境,比如天气,是否山雨欲来,是否风平浪静。
他是她的狗。她是他的家。狗不回家,家空空落落。
朱妙决定现在就买一条狗,她太需要一条狗,再也不想等了。那会儿太阳也斜了,躲到高楼背后,道路上越来越多密实的阴影,人浸在里头,稍觉凉爽。她穿过两条街,拐了三个弯,往宠物市场走去。为了抄近路,她拐进了一条小胡同。胡同两壁长墙,斑斑驳驳,三四个身穿校服的小学生低头紧凑一起,堵在胡同中间。紧接着朱妙听到一阵凄惨的猫叫,她从来没听过那样的声音,完全没有词汇可以形容,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那声音撕裂开来了。
“你们干什么?!”当她判断声音自那群小学生那里传来,她本能的大喊了一声。四个学生闻声撒腿就跑,一只黑白花猫摔倒在地,它乱叫乱撞,墙壁上斑驳的石灰纷纭扬扬。
“天啦!”朱妙惊叫,鲜血从猫的两只眼睛里溢出来,在它脸上划出几道红线。
猫在呜喊。
她小心走近,捉它,它恐惧的乱撞。
她决心捉牢它时,它大力挣脱,爪子抓挠破了她的手背。
她震惊了。
猫的左眼还扎着一根针。
瞬间,她相信世界上没有比人更残忍的东西。
学生们早没人影了。她认识他们的校服,来自本市有名的实验小学。
她抱起猫匆匆寻找宠物医院。猫不挣扎了,呜喊声胜过人间的任何悲哀。
来到宠物医院,医生告知,猫的两只眼球被扎了好多针,已经毁了。
朱妙把猫带回了家。猫总用爪子抓缠住眼睛的纱布,朱妙把它前面的两条腿绑了起来,它摇头晃脑的挣扎一阵,现在已经不叫了,趴在阳台上,一副无处取暖的样子。
在朱妙老家,有“一只猫等于半世人”的说法,所有动物中,猫最受人恭敬,只有它可以上灶,在灶上吃饭,睡在灶上,一切天经地义。而死去的猫,都要挂在树丫里,进行这种特殊的埋葬方式,直到它的尸体自然风化。因此猫蒙上一层神秘色彩,民间传说伤害猫的人,会遭雷劈。
朱妙打通龙悦电话,把这事给龙悦说了,龙悦大惊失色,“这些孩子,那来这种邪恶的毁灭欲?”朱妙说:“一只漂亮的花猫。我打算今晚就写一篇文章,结合这件事,谈谈学生思想素质,以及心理健康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