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人难当
受伤。朱大常半晌无话,然后用那只迷茫的手拍拍钱小红的背,说,你是个好女孩儿,可是我不想伤害你,不想伤害任何人。再说,我这样,岂不成了卑鄙小人了?
你不理我,那才是伤害我呢。
钱小红,阿红,你以后会明白的,我是客家男人。
什么是客家男人?
广东梅县一带,而且,我快结婚了。
噢!你是怕伤害她。钱小红像潮水一样退下手和身体。
我原来是中学教师,来这里才穿上警服,她刚过来没多久,是教师。朱大常撑起身体看了看表,快到值班时间,我得走了。他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整衣戴帽,回望一眼钱小红,说你好好休息。
关门的声音抹掉了朱大常的身影。
上午有人敲门,钱小红以为是朱大常来了,却是一个与朱大常年纪相仿的男人。穿得灰不溜秋,飘飘荡荡。
噫?大肠不在?男人小眼圆瞪,大嘴微张,一脸无辜的惊奇。
哦,我是朱大常的朋友,临时住几天。钱小红懒懒地倚在门边,她知道这个男人住在隔壁,也是个警察。多认识一个警察多条路,钱小红这么一想,就退到房间,说,来坐吧!
男人进来,职业性地四周环视一圈,笑嘻嘻地说,做?怎么做?
床上坐吧。钱小红指了指床。
男人眼睛滴溜溜转,起点和终点总是落在钱小红的胸上。
你好爽快啊?男人说。
真抱歉,没有凳子!钱小红装作听不懂男人的话。
嘿,不坐不坐,我是朱大常的同事,叫马小明。男人掏出555香烟,用钢质火机“嘭”地一声点燃了。
哦,马大哥,你关照点哟!钱小红媚笑,马小明无话找话,明摆着想亲近她。
有大肠关照还不够么?马小明脸上浮现暧昧,就像一盆脏水倒在街面。过一会他又说,马大哥现在关照关照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随便呀,马大哥买的,我都爱!钱小红把书当道具,胡乱翻出声响。马小明瘦得很不真实,像是谁用棍子挑刺着衣服晃荡着。钱小红忽然幻想马小明做爱的情景,总觉得他的身体会被枯枝似地折断,马小明偏不自知,还爱张些声势。钱小红忍不住偷笑。
你笑起来很像湖南人。马小明的幽默像他两条腿一样干瘦。钱小红想,朱大常肯定跟马小明说过自己的情况,马小明才会故意敲门的。钱小红对警察本来有几分仰视,结果被马小明一搅,就觉得警察也就那么回事。也就打着哈哈说马大哥真厉害,居然能从笑声肯定我是湖南人。
晚上的雨哗啦哗啦很有快感。雨和大地疯狂交媾,当大地浑身湿透,汹涌的积水盘旋着来不及排泄。雨抽身而去,钱小红便听到大地的呻吟,在下水道里汩汩流淌。雨有情,雨也无义,雨得到倾泻的满足,大地的胸怀敞得越宽,被敲打的区域越广,心头的失落越大,要承受的疼痛越深,要面对的空虚越重。钱小红趴在窗口,看着如泪水洗劫后发亮的街面,忽然想起家乡,想起姐夫,那些都像一场蹂躏的雨,远去了,在夜里像风一样,荡回来。雨太猛烈,树叶受伤了,似乎还在抽搐,霓虹灯忽然明眸皓齿的了。车碾过积水处,嚣张的水浪溅向行人,惊叫声像恐慌的鸟。钱小红第一次感觉孤独与渺茫。
雨过去,夜苍白失血。
这都什么鸟东西?钱小红很无聊,用指头量了量身边的书,这么厚,哪是人读的。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眼睛在惨白的天花板上瞎逛。庄老板五短三粗的字。A小姐的脸蛋。短腿与高个。猩猩闭合的嘴。风鼓起詹老板的裤子。李思江跟坤仔在做爱。阿青的青春豆。朱大常发烫的身体。马小明不真实的瘦。
咚咚,咚咚咚!
谁这个时候敲门?真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