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你以为只有爱情才霸道吗?其实,一个人可以遮蔽你的世界,你也完全可以站在世界之巅来看一个人。”旨邑愣了,匆匆回答:“你这小孩,倒会纸上谈兵。”稻笫道:“后半句话,是我妈妈说的。我七岁时父母离了婚,我只看见妈妈的痛苦。我当时就想长大了要保护所有女人。”旨邑说:“感情上你一定有恋父情结,喜欢成熟男人。就像我,偏爱找已婚男人。”稻笫道:“爱受制于心,而不是受制于理性。但你不健康。你有病。”
旨邑答自己是有病,问稻笫喝点什么,稻笫说最好是啤酒,旨邑取出两罐青岛,说道:“他去了英国。不用多久,我也回南方去了。”稻笫玩着啤酒罐,没吭声,直到啤酒罐从手中掉下来,问:“不再来了?”旨邑点头:“橘生南为桔,生北为枳。为人妻显贵,为人妾无尊,回去做我的自由人去。”稻笫替旨邑拉开啤酒罐,“干一杯,让爱情成为一场宿醉。”旨邑狠狠喝了几口,骂道:“小屁孩,老装成熟,你谈过恋爱没有?知道妾是什么东西吗?妾是一条丧家犬,要忠诚,还要容忍他喜欢别的犬。在少得可怜的遛犬时间里,穿得漂漂亮亮,戴着颈圈,被他牵着,贱到幸福。我离开自己太久……真的……受够了。”
稻笫低下头,仿佛有愧于旨邑,从表情到形体语言,无不呈现出认罪的状态。良久,稻笫缓缓说道:“我爱过一个有夫之妇。”
旨邑的电话响了,是谢不周,“老夫适才在洗澡,想念老夫了?”旨邑问为什么洗澡,谢不周称旨邑为多疑的女人,他只是爬了山,是岳麓山,与女人那座山无关。旨邑问长沙天气怎么样,她过些天想搬回长沙。谢不周说自打旨邑离开,长沙不是下雨就是大雾,天若有情天亦老,眼看整个城市就要发霉了,还有,湘江发了一次大水,差点淹了橘子洲头那棵松树。旨邑问哪棵松树。谢不周说,就是他背《沁园春》,她弯腰笑时,以手相撑的那棵松树,前几日,他发现松树被她撑歪了,树干上还留着她的掌印。
谢不周的玩笑照亮了旨邑的内心,她立觉温暖,甚至甜蜜。谢不周要来哈尔滨接旨邑,旨邑道无必要,倒是长沙有几桩事需他帮忙安排,便逐一嘱托,谢不周皆满口应允。
“刚才聊到哪儿了?你说什么……爱过有夫之妇?”旨邑挂了电话,以为稻笫将“有妇之夫”说成了“有夫之妇”。稻笫打断她,“敢不敢跟我去飙车,追风逐日?”旨邑看一眼摩托车,双排管,翘臀,后座比前座略高,她必须身体前倾紧伏在稻笫的背上。她看稻笫,这匹结实的母马的背,光泽耀眼,青春勃发,她犹疑不定,才发现贴紧同性的背,并不比异性容易。然而,在空城的最后几天,旨邑不想以泪洗面,她要朝气蓬勃地开始全新生活,水荆秋与他的苟且婚姻,将如她体内排出的废气,消逝于北方的天空。
稻笫给旨邑扣上头盔,手碰到她的下巴,旨邑身体一紧,突然问道:“你没有男朋友?”稻笫低头看旨邑,“我不喜欢男人。”两人相距太近,稻笫的呼吸在旨邑的脸上爬。旨邑在感到这种对峙的危险时,脸立刻红了。稻笫摘下旨邑的头盔(旨邑心惊肉跳),再给她戴好(旨邑松口气),翘起一边嘴角(笑形很酷),道:“你顶多二十四岁。”旨邑说:“我有自知之明,无需你来告知。”稻笫故作惊诧,“你一点都不谦虚。”旨邑笑道:“你没听说,过谦者藏奸,过默者怀诈么?”稻笫说道:“不错,我喜欢。”
她们很快上了北环高速。风驰电掣。旨邑环住稻笫的腰,贴在她的背上,由于情境的特殊,除却紧张,竞无闲乱想,穿梭中感觉在飞,像玩电子游戏,身临其境,果然刺激。夕阳挂在树梢,云团遮住了彩光,不一会便下起了小雨。天公作美,旨邑催稻笫极速飞驰,体验雨中快感,只见二人仿佛凌空于水面,人车一体,一切都在腾云驾雾。
旨邑正沉浸于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