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虎
个人坐在饭桌边,看那满碟的菜、两瓶未开盖的珠江啤酒,心中叫苦,不知这顿饭要吃到什么时候。贝九有午觉习惯,这会儿直犯迷糊,只得用热茶把嘴烫了又烫,也趁机把唐多想了又想。唐多六九年生,属鸡,今年已有三十五了,三十五岁的男人,不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隔三岔五地长途奔波,为另一个女人忙活,没企图,似乎说不过去。但贝九也没看出唐多想泡她的蛛丝马迹。如果不是唐多修炼到家,便是贝九对男人尚未看透,要不就是唐多脑子里坏了一根筋。
只胡乱想这么两圈,唐多回来了,额头上热气腾腾,汗水蒸汽珠子般直往外冒。他一坐下来,“叭”儿一声,把啤酒启了,说:搞定,可以安心吃饭了!
贝九根本不喜欢与唐多聊天,反应极淡,唐多居然看不出来,或者是装痴,坚信最终能把贝九放倒?贝九也有点脑袋进水,失去判断。唐多一副所有问题他来扛的热情,毕竟又帮她弄妥一件事。贝九心中的谢意夷平了对唐多的轻度反感,泛起的笑容真实起来。我把钱给你。贝九边说边掏钱包。唐多说别着急,先吃饭。贝九追问多少钱,非要给了再吃。唐多眉头一皱,说,当我给你新居送的小礼物,不要再提了。
唐多不容分说,把两人的啤酒杯满上,喝了两口,脸便现红了,一忽儿红到脖子根,两只眼睛也红了。这时,他喋喋不休于琐事的口封了,话题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人生的沉重与严肃都在那张红脸上结出沉甸甸的果实。
唐多说起他的创业史,如何从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成为成功的民营企业家,又如何沦为普通老百姓,从终点回到起点,仍是端起了国家的饭碗。这个听起来有点意思,贝九的轻度反感没了,还主动问道,企业家的创业史,怎能不提感情生活?唐多稀里糊涂地笑,就把这话题绕过去了。
唐多似乎受到鼓舞,身体形态上有所放松,坐姿与在街边大排档餐馆消遣的人十分接近。他接着说到机关的腐败,十分痛恨,微低着头,红了的眼睛,红多黑少,由下往上看着贝九,仿佛贝九就是一团腐败。贝九被看得一点女人的感觉都没有了,心里发怵,对唐多更是没有把握。
贝九对唐多总抱有某种幻想,期望他不是他现有的样子,期望有深层的东西可以挖掘。按道理,戴着眼镜,一表人才的唐多,应该有令女人欣赏与心仪的东西。贝九轻度失望,轻度反感又浮了上来。她捂嘴打呵欠,夸张疲惫。唐多接招挺快,忙说,对不起,占你时间了。他招手喊买单,又说,和你聊天真愉快,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唐多抢着买了单,把贝九送到楼下,又开车回到另—个城市。
贝九从医生秦聿那里学到一个词:九浅一深。这个词学问很大,光理论不能明白,得有实践。秦聿是个妇科医生,受女人欢迎,尤其是三四十岁的女人,她们的身体问题,能公开的,就在餐桌上提出来,隐秘的,会私底下电话咨询,或者约秦聿出来喝喝茶,顺便面谈。长期搞妇科工作,磨掉了秦聿的阳刚之气(或许他原本就这德性),代之以阴柔之美;一双手,大约是经常漂洗的缘故,尤其修长白净。秦聿说起话来,亦如饭后散步,柔和缓慢,但不失其主心骨。正如某位聪明人所说,最柔软的,即是最有力量的,秦聿以柔胜刚,在三十三岁这年,生长成医学界妇科专业的权威。
贝九觉得秦聿长得像“同志”,也容易被“同志”瞄准。他身高一米七八,眉清目秀,眼光纯净,女人见到他,绝大多数会母性大发,想给他买糖和巧克力,触摸他,爱抚他。秦聿的自恋也是无以复加,对自己的模样分外爱惜。“使君有妇”,秦聿已婚五年,家中妇人一直不孕,检查两人都没毛病。秦聿说大约自己阴气太重,上帝嫉妒他春风得意,串通了观音菩萨,不给他送子。
一群乱七八糟的人聚会,有熟悉的,有陌生的,秦聿算半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