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红衣
问题”,她相信他不是吹牛。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惴惴不安?她嘲笑了自己,喝下味道奇怪的普洱茶,静谧的房间里似乎有许多倾听的耳朵。
唐顺之的耳朵最近,不过一尺来远,黑乎乎的耳洞深不见底。他主动提到了董葡萄父亲的工作问题,说近几天就会落实。说这话时他伸出一根手指,将挡住董葡萄脸侧的头发掠开,往她耳朵后面压。董葡萄心理上不反感唐顺之,生理上还是有点疙里疙瘩。她想躲,又不想躲得明显,但要躲得不明显除非不躲。
事实上,董葡萄只是心理上躲了一下,身体根本没动。她害怕把父亲的工作躲没了。但又不想让唐顺之看出来,她是因为父亲的工作才没有躲开,于是她不但身体未动,还不胜娇羞,唐顺之的手就顺理成章地搭到她另一侧肩头,并给自己的动作配音:“葡萄,你第一次见我就有点……那个,对不对,我们是一见钟情。”
唐顺之答应董葡萄“不跟任何人讲”,他说拿女人来炫耀是件羞耻的事。董葡萄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工作的事近几天就可能落实,她自己也被这个消息带得飞起来。后来几天唐顺之又带她连续几次在办公室趁热打铁,他仿佛把父亲的事忘了。董葡萄心想他自有安排,没有催问。其间又和张家玉见了两次,她想培养一种男女之外的感情,为解决父亲的工作问题留条后路。张家玉仍是守株待兔,以守为攻,他不吝钱财,带董葡萄换着法子吃,去不同地点洗脚,锻炼身体。有一次去珠江边上的酒吧,酒吧太吵闹,无话可说,或者说话听不见,两人都觉索然无味。
董葡萄几乎想结束这种感情培养了。
夜里八九点钟,董葡萄洗完澡追看韩剧,男演员言承旭的文雅英俊令她着迷,她很享受这种无边的幻想与幸福,有时整晚都梦到他,他对她深情一片。这个时间张家玉打电话来,叫她去唱歌,她很不情愿,可张家玉开车在楼下等。怀着对言承旭的甜蜜爱慕,她梳头更衣,一下楼就看见那只空碗在车外抽烟打转,车没熄火,刀郎在唱《2002年的第—场雪》。
张家玉把董葡萄带到一个梦幻般的场所。灯光幽幽,粉香扑鼻,一堆一堆的肉,笑脸如绽开的银子。其中一个说张董你好,请随我来。董葡萄感觉进了妖精洞,幽暗灵异,一会儿小桥流水,一会儿古树盘根错节,树上结满鲜红的果子。
领路的妖精推开一扇厚重肋门,里面就像捉了唐僧似的热闹。
男人与妖精们揽腰跨腿依肩挽膊,绞缠不清。
烟雾弥漫中,董葡萄看见了唐顺之,像肉馅似的夹在两个妖精之间。
她呆望着,一点表情也没有。因为有很多东西她没想到,很多没想到的东西在一瞬间全出现在眼前,她反应不过来。张家玉用牙签戳了块水果递给她,她接过来,吃了,仍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妖精们年轻是真的,单纯是扮的,薄施脂粉,与良家姑娘区别甚微,董葡萄自然也被看成一类。卡拉OK的声音很大,说话都是咬耳朵,咬耳朵时腰被手揽得更紧。有个男人叫道,是波霸呀,看不出来呀,哎,你们来试试,手感很好。妖精的上衣被掀起来了,露出雪白的肚皮。
董葡萄浑身燥热,感觉有许多蚂蚁在皮肤上爬。
这些人和她没有关系,他们张嘴大笑,像满足的吸血鬼,妖精洞里花枝乱颤,地动山摇。
父亲的工作没有落实,长身体的弟弟在学校吃咸菜萝卜,这些人没有理由这样高兴,他们完全是幸灾乐祸。唐顺之像不认识她似的,像从来没说过父亲的工作“不成问题”,敞开怀抱软在沙发里。
董葡萄闷坐一会儿,像片被风吹起的树叶,一声不响地飘起来,出了妖精洞,经过小桥流水,下了电梯,径直打车回了家。
“葡萄,昨晚你怎么突然走了,以为你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