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薨怿
臣妾所为!而玫嫔与怡嫔之子的的确确是娴妃所害,不干臣妾的事!”
皇帝伸出手,轻缓地握住她指天发誓的右手,温和道:“皇后真是病糊涂了,誓言若是有用,朕还要纲纪法度做什么?”
皇后失血的双唇剧烈地颤抖:“臣妾一生所为,无一不是为了保全富察氏尊贵的荣光,为了对得起富察氏列祖列宗用血汗换来的荣光!不到逼不得已,臣妾何必置人于死地,留下威胁富察氏全族的嫌隙?皇上,臣妾爱子私心,是想让永璜自生自灭,也曾故意纵容永璋娇生惯养,可臣妾从未想过要他们死啊!更迫论除去玫嫔、怡嫔之子!她二人出身微贱,便是生下皇子又如何,也断断不会动摇嫡子之位,臣妾费这个心做什么?”
“做什么?”皇帝轻嗤一声,“你自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是为了你心心念念的富察氏一族!如懿的姑母是先帝皇后,你一直忌惮她的出身,也不喜她的性子。除了玫嫉与怡嫔之子,顺带着也除了如懿,岂不合你心意?再者,玫嫔与怡娘出身低贱,那么如懿和慧贤皇贵妃若诞下皇子,你便会觉得是在动摇嫡子之位了吧?哪怕对着一直顺服你的慧贤皇贵妃,你不也赐了她那么珍贵的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以防来日么?便是如懿进了冷宫,蛇咬火焚,饮食加害,你不也做得得心应手!”
有片刻死寂,几乎要逼得人发疯。皇后哑声笑了起来,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凄然呼道:“是,臣妾是防着身份高贵的宠妃生子,是深恨如懿从前的张扬而在她入冷宫后加以折磨,也曾因为高氏告诉臣妾如懿在冷宫诅咒永琏而欲杀之泄愤。可冷宫失火之事,如懿中毒之事,臣妾真心不知!”她恨到了极处,惶惑地望着四周,枯瘦的手如雪中的残枝紧紧牵缠着床帐上垂落的杏色绞银线流苏。那流苏原是极韧,勒得她的手割出或青或紫的印痕,皇后死死攥着不放,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撑住自己随时都会倒下的身体似的。她原本温和端庄的杏眼睁得滚圆,几乎要核突暴出,她凄厉地嘶声道:“这些事,是谁害臣妾?是谁要害死臣妾?”
“谁要害死你?”皇帝忍无可忍,鄙夷道:“自作孽,不可活。你便是自己害死了你自己!”
皇后的目光倏地一跳,骤然死死盯在皇帝身上,由炙热而至冰冷,她的神情近乎痴狂:“原来这些事皇上早就知道,却隐忍至今才来问臣妾。这究竟算是您的恩典还是臣妾的冤孽?”
皇帝的神色平静如水,话语的锋利藏在悠然语调中:“这些年的你的所作所为,朕从旁人口中也算略知一二。你私德有亏,但你是朕的皇后。作为一个皇后,你为朕生儿育女,也算节俭自谦,对着嫔妃也未有忌妒尖酸之色,算是御下宽和,不曾让天下臣民有半分议论。朕若揭破你,只会让你成为朕山河岁月里的污点,让皇室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就像一袭华美的衣袍,纵使底下虫蛀蚁蚀,破败不堪,他也得保留着外表的金玉绮丽。多年夫妻,恩情固然不会少,但她屡屡进逼,不曾领会他的提点,也终将那些年的恩情积郁成了难以言说的厌烦。只是想起他们共同的孩子时,那样纯真的笑脸,才会让他的情绪稍稍缓和。他知道她本性温和,并不如后来所知的那样凌厉,也知道她会极力维持着这样的温和过下去,只不过来日,终究会渐渐疏远,只剩下礼仪所应有的客气。
皇后静静地听着,所有的情绪在她的克制下渐渐平息,终于回到如常的雍容与宁和。她挣扎再挣扎,终于支撑着俯身拜下,冷然道:“皇上这么顾及皇室颜面,顾及自己的颜面保全臣妾,实在是圣恩滔天。”她仰起脸,目视皇帝,“既是皇上恩惠,那臣妾不能不报,就恕臣妾直言一句。臣妾固然是为了富察氏一族殚精竭虑,您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心意无所不用?您这样的性子,固然圣明聪敏,但亲近之人,无不为此所伤。事到如今,臣妾做的孽臣妾自己担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