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七夕
接送到了虚白室。琴太微看了题目有些作难,便提了灯去清馥殿请杨楝示下,不想扑了个空。内官们说王爷去了林夫人那里,琴太微先还不解其意。见内官们似不肯去通报,她才悟了过来,登时红了脸。
杨楝从不在姬妾房中过夜,无论多晚都要回来安歇。彼时已近三更,程宁估着那边也快完了,遂把琴太微引到书房中坐着等候。琴太微喝了半盏茶,心神不宁地坐了一回,忽然听见窗外隐隐有人声浮动。她只觉必是杨楝回来了,心中不知哪来的一股血气上涌,想也不想起身便走。程宁拦着诧问,她只说已打好腹稿,就不打搅殿下了。趁黑溜过玉带桥,回头只见对面水岸上几盏珠灯远远地浮动,她竟暗暗舒了一口气。
如今他这样说,想是怪罪她不肯耐心等候。琴太微心中不服,遂道:“既这样,将来还教他们先把题目呈给殿下就是了。”
杨楝似乎嗤笑了一声:“你是说,教他们把题目送到清馥殿的书房,然后我再唤你去那边去写?”
琴太微顿住了,左思右想接不了招,只得讪讪道:“那又何必呢。”她一向是宁肯缩在虚白室里再不出去的,何况有了昨日那一遭。她狐疑地看了看杨楝,见他微笑如常,并无问罪之意却有作弄之心——莫非……
“殿下早就知道徐三小姐的事情?”她忽问。
杨楝微微点了点头。
她心里微微空了一下,却是白紧张了一回。也是,清宁宫当然有他的人——譬如郑先生,未必消息都要从坤宁宫来。
一时通了头发,琴太微想唤谆谆进来帮她梳髻。杨楝袖手默坐,盯着她往死里看。琴太微目光不慎触到了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心中顿时长了一层毛,只得硬生生问道:“殿下特意过来,就是因为这青词吗?”
“那倒不是,”杨楝道,“今日要出门,前几天你说起的那本书,我一时记不起书名了。过来问问你。”
琴太微瞧着他怔住了。
前几日,因为父亲的笔记她想起旧时看过的一本书,只是随口和他提了一句,不想他居然还记得。她放下梳子,低了头走到书案边,倾了几滴水把昨夜剩在砚底的一点残墨化开,蘸着淡墨在一张素笺上细细地画出了书名。
杨楝偏过头看她卷着袖子俯身写字。
不知何时云收雨散,天光半开,湖上风平浪静,檐下犹有残雨打着铁马叮咚作响。树杪间漏出的星星日光透进窗纸,映得女孩儿玉雪的面颊微微透明。几绺软软的碎发在胸前晃来晃去,偏是不肯停下来。
“这书怕不怎么好找呢,”琴太微喃喃道,“当初还是一个西番和尚借给我爹爹的,市面上再没见过。殿下费心了。”
“别人找不到,我是有办法的。”杨楝将纸笺对折起来放在袖中,又含笑道:“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她听见这话竟有些恍惚,一时间却也想不起要什么东西,只好摇了摇头。他似有些遗憾,顺手去拢她耳边那几根散碎头发。琴太微略低了一下头,想躲又不敢躲,到底被他的手指抚在脸上。
“都睡出印子来了。”
手指沿着芙蓉簟印下的浅淡花痕轻轻画了下去。她从脸到颈脖霎时间涨起了一片血色,连退了几步。
杨楝瞧着有趣,想要再逗她一下,却见她沉下了脸似乎真有些不太高兴,便收了手朝外面走去。琴太微松了一口气,送他出了门,回屋拧了帕子洗脸。
才洗到一半,却见听他折了回来,隔着窗户说:“昨天林绢绢跟我说,今日七夕,想请你晚间过去和她们两个一起过节。我已答应了她。你休要忘记了。”
琴太微猛然一惊,帕子掉到了水里。她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水痕,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待要分辩两句,推窗一看,他又不知去向了。
父亲留下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