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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流火
程宁吓了一跳,偷眼看见他脸上神色淡然,心知此时不可说情,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在哪里打?”

    杨楝冷冷一笑,指了指窗外的院子。

    琴太微自被程宁捉回,心中七上八下地尽是掂量着杨楝会如何收拾她,此时听清了他的话,心中一块石头终归落了地。她仰起头看了看杨楝端然不动的身影,又看了看院中一地白雪沙砾似的阳光。程宁一个劲儿递眼色教她求饶,她只是一言不发便走了出去。

    倒是程宁终觉不妥,并没有传司刑的内官,只唤了两个内院的粗使仆妇提了藤仗过来,又将院中闲杂人等都驱逐得干干净净,才将条凳指给了琴太微。

    琴太微轻声谢了他,便低头解衣。

    “娘子只需除了外裳便可。”程宁好心道,又叮嘱了两个仆妇“下手仔细”,自家才远远地退到廊下站着看。

    她脱下短袄,把马面裙抛在地上,十分利索地爬上条凳。一股凉风钻入白棉中衣,令她打了个寒战。菱窗半支起,宛如半睁半阖的一只冷眼。她想起一年前在浣衣局和人顶撞,吃了结结实实的二十杖,几乎就把命送掉了。假如那时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何必再受这一年的零碎折磨。

    “殿下在窗户里看着呢,”她冷笑着对行杖的仆妇说,“两位嬷嬷要是手下留情,会惹他生气的。”

    两个仆妇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了主意,心知徵王不好惹,顾不得程宁的交代,竟下了狠手往死里打。

    第一杖刚下,琴太微就几乎痛昏了过去,她心知有人瞧着,决计不肯呼痛出声,只觉得自己变成了戳破了皮的包子,内中血肉脏腑像汤水一样四处飞溅。偏生那两个仆妇都是生手,动作十分迟缓,毫无节律,她原只求快快了断,此时既怕她们的藤条不落下,又怕她们的藤条再落下,正在不能忍时忽又重重来了一下。一时柔肠百转,冷汗如浆水般涔涔而下,顷刻间湿透了中衣,和着血流融成一片,滴滴答答地落在尘埃里,又沿着地砖的缝隙一径流到前面来。她盯着自己的血在地砖上交错成图,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恨意,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我就死在这里算了,我就死在这里算了……”

    那行刑的仆妇见琴太微起初还挣扎了两下,后来就趴在条凳上不动弹了,不觉也有些慌乱起来,举着藤杖不敢落下来,眼睛只朝杨楝那边张望,深黝黝的窗洞里一片阒寂。

    “妹妹!”

    忽然一声尖厉的哭叫,却是林绢绢不知从哪儿冲了过来,三两下夺过了藤条掷在地上,又连忙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琴太微身上,搂着她的肩膀不住地喊妹妹。

    杨楝终于从房中踱了出来。林绢绢立刻扑到他脚下,哀求他饶过了琴太微。

    “已是饶了她了。”杨楝正色道,“身为宫婢,竟然勾结外人私自出逃,原该当场杖杀的,我只教人打她二十下,这还要怎么饶了去?”

    “二十杖虽不多,可是妹妹一向单柔,只怕她受不住。万一有个不测,也是辜负了殿下的宽仁之心。”林绢绢道。

    “看不出你竟如此多情。”杨楝冷笑道。

    林绢绢一张唇红齿白的粉面被泪水浸透,如同揉碎了的海棠花,她仰着脸哽咽道:“妾为琴妹妹求情,亦是为自己求情。”

    “你又有什么错?”杨楝饶有兴味地问道。

    “那个……那个天杀的医婆,是妾找来的。”林绢绢咬牙道,“谁知她狗胆包了天,竟敢拐带宫人。是妾识人不明,引贼入室,请从妾责罚起。”

    “你倒是认得块。”杨楝袖着手冷笑了一下,“原来那医婆是走了你的门路才进到宫里来的。上次那个欧阳氏犯事,我已说过,外头这些三姑六婆是乱家之源,从此概不可入门,原来你并没有听见?”

    林绢绢细细体会着,这竟是新账旧账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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