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 无言路侧谁知味,惟有寻芳碟与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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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取镜框里望了一阵他家的开花的树,大声对下面说:真正比我们只用眼睛好看!
我问他这是不是杏花,他摇摇头,李子树。
不是杏花节吗?
他笑了,你还没到看杏花的地方。
这人下到丘底的开着黄花的油菜地里去。我打算去找他说更漂亮的那一树,结果,刚刚迈步就被浅丘上别的花朵吸引了。在那些不算肥沃的小块土地里,蚕豆花开了,豌豆花也开了。
蚕豆花很密集也很低调,差不多四方形的直立茎上,腋生的唇形花三五枚一簇从宽大的叶片下半遮半掩地露出脸来。
豌豆花稀疏却很张扬,碧绿的豆苗匍匐在地,白瓣红唇的花很轻盈由长长的花莛高举着,轻风拂动,它们就像一只只精巧的小鸟在绿波上飞掠,或者悬停,很姿意也很随心的模样。我想,这么漂亮的花形与姿态,值得它们这样得意洋洋地让我看见。而在二三十米的丘下平地上,金黄的油菜花田中,蜜蜂们欢快的嗡声竟传到我耳中。
更出人意料的是,在这些地块之间的小路上,看到了野花开放!先是零星的二月蓝,四片蓝中透紫的花瓣构成规整的十字形。然后看到紫堇成片开放。一丛丛深裂的掌状叶青翠娇嫩,捧出了一串串自下而上渐次开放的花朵——植物学上把这种花束叫做总状花序。这些地上的草本的花,差不多让我把高树上的李花与杏花都忘记了。太阳把空气和脚下的土壤晒得暖烘烘的,我坐下来,很安心地和这些花草泥土呆在一起,嗅到了被花香掩住的更绵长持久的草味与泥土味。要不是手机叫唤起来,我会在在暖阳下坐很长时间。如果说花香叫人兴奋,青草与泥土的味道却叫人安心。但是,朋友们已经超过我到了目的地赏杏花了,催我赶紧。
起身赶到目的地,开花的杏树站满了好几座高低不一的丘陵。说实话,有了前面繁盛的李花打底,就觉得眼前的杏花不甚漂亮。来前做过一点功课,包括在百度上看了有上百张杏花照片。也是一树树繁盛耀眼。但眼前这些杏树却不是这样,多站一会儿就看出了缘故。这些杏新栽下没几年,都还低矮,而树冠经过不断修剪也不可能尽情开展。它们首先是为了结果而生的,观赏花朵只是一种附加价值,对于这些成群的,高矮与间距都大致整齐的杏树来说,花只是因,雄蕊向雌蕊授了粉,子房受孕膨胀而成的果才是果。不过,如果不从整体效果着眼,这些树上略显稀疏的花还是相当美丽的,这些白花是白里透红的,白色花瓣被紫红的花萼映出了浅浅的红晕。这也就是跟被绿萼映绿的李花的明显区别了。我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一种普遍现象,但我暂且就这样来区别李花与杏花吧。
这些年城里还有另外一种叫红叶李的观赏树种大量栽植。这些日子,差不多就两三天时间,在公园,在新拓的马路边,红叶李萌发两年以上的枝条上都也已开满了细碎而繁密的白花。道路边的树比果园中修剪得还整饬,但在公园中,还能看到这种树很自然地生长,花很繁盛地开放。和刚刚观察过的李花相比,红叶李花的形态更与杏花接近,近看花瓣白色,远观,却透出淡淡的红色,也是因为紫红嫩叶、花柄与萼片辉映造成的视觉效果。
在浣花溪公园中,离那群未经修剪,因此花开得十分欢势的红叶李不远处还立了一块木牌,回答了人们心里可能产生的一个疑问,既然植物靠叶绿素进行光合作用,那么,红叶李这些紫红叶子会不会进行光合作用呢?木牌上的文字告诉我们,即便是红叶李这样紫红的叶子中还是有叶绿素存在,和绿叶树一样可以进行光合作用。
也是在这个公园的西南角上,一株红叶李上还斜伸出一条比红叶李本身的枝条更粗壮更黝黑的树枝,上面开满了白中泛绿的繁花,正是去青白江的路上农民教我确认的李花。显然,这一枝是嫁接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