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审美情操
。要不慢不快,得之于手而应之于心。有口也说不出,但是这中间是有奥妙技术的。我不能传授给我儿子,我儿子也不能从我这里继承,所以我七十岁了还在做轮子。古人和他们不可传授的心得都已经消失了,那么君上所读的,不过是古人的糟粕罢了。”
“糟粕”是洗米时剩下的米糠,没用的东西。堂堂一国之君在那儿读书,一个做轮子的工人乱发议论,这还得了。所以桓公一听就很生气,说你要是不说出个道理,就判你死罪。做轮子的工人年纪也不小了,他不慌不忙,说出自己做轮子的一些体验。他说,做轮子需要一种长期的训练,手该怎么用力,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我的手了解,了解到什么程度呢?我心里知道,但没办法讲,所以这种技术我不能教给儿子,我做轮子做到七十岁才可以“得之于手,应之于心”,但仍然不能卸下重担,为什么?因为儿子还需要慢慢磨练,还不能独当一面。
这段做轮子的经验说明什么?说明一个人做一个行当,做了几十年,确实有些手艺和心得了,但是却说不出来更写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你说出来写出来的东西和实际情况会有落差,等于你光看书本上的东西还不够,必须亲自实践了,演练了,才能体会其中的奥妙。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光看怎么练武功的秘诀不行,一定要画个图,气怎么导入丹田,一招一式怎么做,必须弄清楚,才能去学;学了之后,还得有人指导、把握,如果没人管,恐怕到最后就走火入魔了。
所以,对于桓公读书,轮扁提醒他,你不要光读死书,古人写的书是他思想的成果,而思想本身是灵活的,你要懂得怎么应用才行。我们从小到大都要读书,看到的都是文字,这个文字到底能够启发你多少,是个问题。印度哲学谈到人的智慧有三个层次:第一是“闻”,听老师怎么说;第二是“思”,自己去思考;第三是“修”,亲身去实践。闻、思、修这三种智慧是不一样的。如果只听老师讲,讲完就算了,口耳之间不过四寸,耳朵听到嘴巴说出来,引述老师的话,那不叫真正的智慧。如果把老师的话思考之后,用自己的话再说一遍,才有自己的心得。譬如我教书的时候,会让学生写读书报告,就是看他到底了解了多少,有没有自己的心得。但是真正的觉悟要靠“修”,也就是修行实践,把老师所说的想清楚了,设法去做,做到了之后才有真正的体会,而这种体会有时候是说不出来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桓公读书”的故事把千古以来怎么读书的道理都说出来了。一个社会为什么能够进步?因为一代代人读书之后,能够思考、实践,得到更多的心得,继续传下去。否则文化没办法传承,人类文明不可能进步。所以,书一方面要读,但要把书本上的智慧消化,必须自己亲手去操作,与实践相结合,才能够有真正深刻的心得。有了心得之后,就不会再执着于表面上的文字章句了。
4、谁是美女
“美女”是一种主观的判断。在人类社会中,确实有少数人被公认为美女,《庄子》提到的共有四位:西施、毛嫱、丽姬、无莊。毛嫱是越王宠姬,丽姬是晋献公夫人,都是古代的美女。但庄子质疑说,人所肯定的“正处、正味、正色”(真正舒服的住处、真正可口的味道、真正悦目的美色),对其他动物而言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庄子·齐物论》)
毛嫱、丽姬是众人欣赏的美女,但是鱼看到她们就潜入水底,鸟见了她们就飞向高空,麋鹿见了她们就迅速逃跑。这四者,谁知道天下真正悦目的美色是什么?
我们形容一个人很美丽,说她有”沉鱼落雁“之姿,这个成语就出自这里。但庄子本来的意思并不是说她美,而是说我们人类所认同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