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缁煦市文联主席周冲之是个老诗人,八十年代的时候写的一些诗歌曾经闻名一时,被称为反思文学诗坛宿将。周冲之诗写得好,性情却颇古怪,迂腐泥古,冷峻得有些不近人情。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当上这个文联主席的,而且一当就是十多年,屁股坐得稳当得很。东方长青想,周冲之这种性格,可能和他写的诗有关系,反思文学再怎么看都有种“*”遗味,虽然是反思“*”,但还是用的控诉和批判的调子,批判来批判去,人的性格就不免要被扭曲,变得肚量狭小而且好斗了。周冲之之所以长期稳稳当当地坐在文联主席这个位置上,仿佛政坛上的一个不倒翁,其实也是有诀窍的,一是文联本来就不是一个重要的位置,不在领导的眼里,二是周冲之性格执拗,领导也不敢轻易去惹他,甚至还要哄着他,这些人,惹着了,就粘你一身臭。他大小还是个诗人,名声在外,如果他在外面臭上你一句只怕半辈子洗不干净。
对这样的人,东方长青是不敢随便的,更不敢直接就打电话。东方长青去找周冲之之前,花了很大的力气把周冲之年轻时的诗歌翻了一些出来,熟读了几天,有了充分的准备后,才给市文联办公室打电话,提前约了一下。对于这样的恭谨,周冲之老先生果然很高兴,一见面就拉着东方长青的手说:“东方局长,文联和文化局是兄弟单位嘛,还预约什么,你有什么事,只要打个电话就行了。”
东方长青笑着说:“周主席诗坛宿将,德艺双馨,长青今天特来登门求教。”周冲之不由得就高兴起来,说:“东方局长也写诗?”东方长青说:“偶尔为之,没事时涂鸦几笔,写点古体诗,自娱自乐,只是水平太差,不敢拿出来见人。”周冲之道:“东方局长过谦了,当今从政的人,醉生梦死,还有几人谈诗?说起来,我还真是羡慕古人品行高雅,诗书传家。东方局长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缁煦市政界上的热门人物,还能有此雅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东方长青只是笑,说:“就是因为自己水平太次,所以来请您老给指点一下,还请您老不吝赐教啊。”
周冲之扶了扶眼镜,笑着说:“不谦虚地说,我对古体诗还是有些研究的,东方局长有此雅兴,我们不妨相互切磋,共同进步。”
东方长青就把自己准备好了的古体诗拿了出来,这首诗故意在平仄对仗上露了一些明显的问题,也有些夹文带白的,以便老夫子能一眼看到瑕疵。果然,周冲之看了一会儿,就把这些问题指出来了,先提出了平仄对仗的问题,然后指出了东方长青诗中白话太多。周冲之道:“东方局长,论说你的诗确已达到一定的境界了,起句奇崛,承接自然,意境也较为深远。只是,诗者雅事,你诗中白话似乎多了一点,俗言俚语,固然也是可以入诗的,如王维和白居易的诗,也颇多乡间俚语,但却不宜太直白。”
东方长青就五体投地起来,说:“周主席高论呀,我写这首诗的时候,也有感觉,却说不出来,经您一席评论,得失判明,令人信服。还要烦请您老给动笔修改才好。”
周冲之得意扬扬,说:“诗为心声,发于心诵于口,而流于笔端,东方局长既然信得过老朽,我却也愿出这把力,不是好为人师,是知音难求呢。”
当下两人从诗歌谈开去,东方长青就把准备的周冲之的诗随口背诵起来,赞不绝口,说:“周主席的诗,我是初中一年级时就读过了,现在还能背诵一些。您作为拨乱反正后反思文学的诗坛宿将,真有一种斗士的勇气和力量。”
周冲之听了,越发高兴,说:“原来东方局长从小就爱好诗歌,难怪下笔不凡。你说得好啊,诗人本来就有斗士的勇气,屈原、宋玉,到李白、杜甫、辛弃疾,都有一种斗争精神呢。”
两个人越说越投缘,周冲之说着,不断地把板凳往东方长青身边挪,最后就变成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