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张啸笑了,笑得陈默脸红起来,就像被他看透了内心。
似乎是为了安慰他,张啸笑完后说,既然别人都去,你不去就显得不近人情了,只是不要太俗,礼轻情义重嘛。有的人自我标榜,说什么自己要是当了官要如何一身正气,我同意,但不相信,如果真的连潜规则都丝毫不顾及,就会被别人看成另类,官从何处来?没有了官,又怎么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我认为,一个人要有远大的理想,为人处世既要有原则又不可迂腐,不懂变通。古时候有的官员十分清正,却太过于腐,结果连脑袋都保不了,还怎么为民办事?
一席话,说得陈默如醍醐灌顶。道,您说得太好了,市长,我读史书常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清官有原则却不懂变通,赃官善变通却没有原则。因此历史上清官多酷吏,这其实也是一种变态,比如包拯,为官清廉,不畏权暴,女儿因丈夫不肖,想要改嫁,竟然被他逼死了;又如清朝廉吏于成龙,治河能臣,在广西罗城任职期间,*少数民族起义时以屠杀为乐,酷刑无所不用其极,曾向他的朋友炫耀如何剥人头皮,闻者变色。因此心里常常为之叹息。为人需有原则,却不可迂腐固执,恐怕许多以操守为务的人未必能悟得通。
两个人正聊着的时候,张啸的手机响了,张啸打开手机,说,在家里,对,你来凑什么热闹嘛,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对,既然来了,我能赶你回去?说完,把电话挂了,对陈默作一个苦笑,说,拜年的来了。陈默说,那我走了,如果要给路书记他们拜年,也得赶着这几天,再怎么我也得准备一下。张啸也不挽留,说,你自己去书房里拿几条烟两瓶酒去吧,拜年的时候拿着,反正也是别人拿来的。陈默也不推辞,走进书房,从柜子里拿了四条软中华和两瓶茅台酒,出门的时候,刚好和财政局局长梁代五碰上了。在这种场合里碰面,陈默心里还正常,梁代五不免尴尬,彼此点了下头就各自走开了。陈默见梁代五手上什么也不拿,就想,梁代五十六岁了,还不肯让出财政局长的位置,这次来拜年,只怕是为了保位子而来,不会空着手,既然不拿东西,只怕是要用钱砸人了。
在去路由之和蔡鹏家去年拜年之前,陈默暗自考虑了很久,不知道要怎么去好。在这之前陈默从来没有给领导拜过年,在县委办的时候,不屑于去做,在省委机关刊物打工时,因为感激张啸,倒是年年去拜的,也不带什么礼物,只叫陈良从家乡买了几块腊鱼作为土特产带去。
拿什么礼物,是最让人费踌躇的地方,官场上波谲云诡,弄不好就要授人以柄。原来陈默在酉县县委办的时候,政府办的一个年轻人去给县委书记李享拜年,拿了一大包高级烟酒,结果让县委书记派秘书把烟酒送到了纪委,那个年轻人马屁拍在马蹄上,得了个警告处分不说,还被下放到文化局当副局长去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县委书记是嫌礼轻了。如今这时代,一些当官的收钱收得手滑溜了,一心只盼着有个什么节日好坐收红包。有人开玩笑说,某县一个副县长,平时找他汇报工作难得见他影子,但春节前后十天,他却哪儿也不去,整天坐在家里等下面的干部来拜年。但如果送钱,却也不是没有风险,官场上人,一个个警觉得像兔子,时时刻刻担心别人给他下套子,关系不是很铁,还真不要去撞这个霉头。
踌躇了两天,眼看腊月二十七了,舒芳来了几次电话催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过年,陈默才下了决心,决定区别对待。路由之那里送礼金,路由之快退休了,这个年纪的人对前途已无所用心,却手握权力,怀着一种船到码头车到站的紧迫感,对钱是只嫌少不嫌多的,而且收了钱后也愿意用尽最后一点权力为人办事,甚至不惜撕破脸皮。蔡鹏年方四十,年富力强,虽然以前对张啸有点芥蒂,但已经顺过筋来,关系日趋正常,正是一心想着仕途的时候,这类领导对钱是过了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