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毒斗天南案
大声叫屈,说老肖活着回来才给三等功?我给你材料,你重新报!
这样就按照四大亮点把整个过程报了(比萨这个要详细,还有一些不便公开披露的情节),结果上头二话没说,就给了一等功。
以后……
以后,就是漫长的戒毒过程——新型毒品来势凶猛,尽管只是吸了一次,肖戈却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革除毒瘾。
肖戈说,回到北京的日子,一到下午两三点钟,身上就仿佛蚂蚁乱爬,全身疼痛,膝盖以下都是凉的……但这样的物理毒瘾好对付,用药以后不到一个月就戒除了。而心理毒瘾却让人难以忍受,肖戈用了整整十个月的冷水疗法,甚至关键时刻还要喊同事把自己绑起来,但他终于坚持住了,得以重新回到岗位上。
“张学良戒毒说得挺神,我比他受的罪还大,他吸的是吗啡,能跟我这麻骨比吗?”肖戈苦笑。
这起案子,肖戈被“解放”的时候,云南那边的审判早就结束了。
几次谈案子,却发现肖戈有的时候形象会有些不同。两次约他在上午,见面后只见他两眼满布血丝,神情颇为疲惫。只是,一开始谈案子,肖戈马上精神抖擞,面色也明朗起来。
最后一次谈着,旁边陪我去的老尹不时看表,等肖戈站起来要走的时候,老尹伸出手去和他一握,问道:“你爸好点儿吗?”
肖戈苦笑,摇摇头,说这次手术后刀口长得不太好,这不,他指指手里提的一个搪瓷盆——炖好的鸡汤,我一夜逮着机会就给喂一口,可吃来吃去,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剩下的都让我吃了。
那个搪瓷盆很让我眼熟。
老尹说告诉老爷子保重啊。
肖戈说一定带到。
忽然想到,原来,几个月前父亲最后的日子,我也曾陪床,也有一个这样的带盖瓷盆,有时给老爷子带几口汤吃。
看着肖戈走向门外,老尹轻轻地对我说——老肖的爸爸一直住院,已经几次手术了。他退,很大程度上因为这个。这一次手术似乎效果不太好,小哥每天得去陪床……
忽然觉得肖戈略微佝偻着身子走向大街的样子让我心中一热。
这不是那种优秀侦察员的霸气。这是如今最普通的北京男人的样子——他们有时候背不会挺得那么直,因为他们扛着一个家。
英雄是什么?
也就是一瞬间的闪光而已。
闪光过后,英雄一样要过日子,英雄的父亲母亲一样会生病。
他也要照顾家人。
哪怕他枪法如神也没用。
他也要陪床。
哪怕他一身好武艺也没用。
他也要给父亲炖鸡汤。
哪怕他精明过人,胆量盖世也一样。
在他那个家里,当儿子、当丈夫、当父亲,其实,谁也替不了他。
他的生活,其实一如我们每个走在街头的普通中国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