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片桃花艳色,索性心一横也拉开门追了出去。齐之芳不敢去想自己是去向肖虎追问死去丈夫生前的风流韵事,还是想去听明白肖虎刚才话语中兜兜转转的意思。
一把拉住肖虎的袖子,齐之芳自己的心反而有些慌乱,好在屋外的夜色够浓,足够遮掩她脸上的情态。
“那你说,王燕达不是腐化分子是什么?”齐之芳的声音低低的。
“我不知道。”
“你不说我今晚就不让你走。”
“那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很多时候就在于它能用同一句说出很多完全不同的意思,引发一连串只有彼此心知肚明的联想。
“你见过她吗?”齐之芳的声音淡淡的。
“谁?”
“别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她是谁。”
“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可吃醋的?孩子们都睡了,你赶紧回去吧,啊?”
“你肯定见过她,要不你干吗这么护着她?”
“我怎么会见过她?也就见过照片!一张照片又不说明什么问题。”女人的幽怨眼神,向来总会让男人不知不觉犯下些或大小或小的错误。肖虎似乎是想为自己解释,又像是想为王燕达辩白,但结果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越描越黑。
“照片呢?”齐之芳决定乘胜追击。
“给撕了。”肖虎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细不可闻。
“谁撕的?你以为你撕了照片就能帮王燕达把这事瞒到底了?”齐之芳眉毛一挑,整个人顿时又煞又艳,仿佛庙里壁画上的阿修罗。
“我撕它干吗?!是小王自己撕的!”
“为什么?”
肖虎见再也瞒不了齐之芳,干脆有点自暴自弃地决定将所有事都抖搂干净了事:“他都伤成那样了,你想啊,一根木头从背后进,从前面出,都成个血人儿了,还使劲摸出裤兜里的皮夹子,皮夹子上也全是血。我看他那么吃力,就赶紧帮他一把。他叫我把里面一张照片拿出来。拿出来一看,照片上的女人不是你,他从我手里夺过照片。那时候他一只手上扎着输液针管,动不了,就用牙齿帮忙,把照片撕了。撕得粉碎。”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齐之芳嘟囔了几下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却只向肖虎挤出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肖虎,照片上那个女人好看吗?”
齐之芳自打从肖虎嘴里知道了死去的丈夫生前极可能瞒着自己折腾过一段风流韵事,便开始整天有事没事地翻箱倒柜收拾东西,妄图找到一些跟自己丈夫生前那个神秘情人有关的蛛丝马迹。结果十几天下来,跟丈夫神秘情人有关的线索虽然没有找到,齐之芳却意外地在丈夫的笔记本里收获了一些粮票和其他当时购物所必须使用的票据。这些意外的发现,虽然在部分程度上暂时解决了那三名正在长身体的子女日日高涨的食物需求,但某种对于这些粮票和购物票用途的阴暗揣测,亦让齐之芳难免会不时沉浸在一段段关于她死去丈夫和他的神秘情人背着齐之芳和三个孩子在外面大吃大喝的幻想中,内心生发出种种幽怨的恨意。且随着时光的流逝,王燕达夹在日记本中的那些粮票、肉票、油票等票据很快就被齐之芳东一张西一张地在几个孩子吃食中贴补干净了,齐之芳种种恨意更进一步随着齐之芳和三个孩子的生活日益窘迫而与日俱增。发展到最后,齐之芳头脑中王燕达生前密会他神秘情人时,所花费金钱和粮票几乎成了一个耸人听闻的天文数字,以至于齐之芳本人都被这个离谱的数字吓醒了过来,开始反思自己如今如此怨恨亡夫王燕达究竟是因为他无耻地背叛了自己的感情,还是因为种种在丈夫死后压在她一个女人肩膀上的空前压力。
齐之芳向来是一个极要体面的人,所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