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儿,他就能跑出来?正诧异间,就听斩穴人来路颤惊惊叫了一声二爷,道:“我也想种几天药,不知成不?”
“你――”
水二爷一脸困惑地将两道子目光对在斩穴人来路脸上:“你种药,来路,你种药?”问完,水二爷又笑了,他早该想到,来路是不会放过这挣钱机会的。
“二爷放心,家里我已安顿好了,让坡下的二婶子替我照看些日子,种完药挣点闲钱我就赶回去,不伤事儿的。”
“你――”水二爷叹了一声,收回将要说出的刻薄话,也没点头,也没摇头,满腹心事要往外走。没走几步,回头跟老橛头交待:“过一会儿,带他到上屋来。”
斩穴人来路跟着老橛头来到上屋时,水二爷正在跟副官仇家远说事。
很短的日子里,水二爷已经跟仇家远化解了矛盾,不是说他不记愁,关键是他识时务。仇家远是谁?是西安城陆军长的副官,是县长孔杰玺和商会白会长的座上客,还是种药这件事的总指挥、总头目。水二爷当然不能拿当初对待平阳川仇家二公子的态度对待他,在他眼里,平阳川仇家二公子仇家远早已不存在,现在活跃在他家的,是穿着军装挂着盒子枪说话哟五喝六威风八面的仇副官,这样一个人物,他水老二当然不能慢待,更不能跟他过分纠缠以前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事情都过去了嘛,银子人家还了,还加了息,赔情话人家说了一大筐,你再板个脸,不就显得你小家子气了不是?”这是他劝女儿英英的原话,可惜女儿英英固执得很,听不进去。
听不进去没关系,只要他水老二听进去就行。这个家,现在还是他水老二做主的嘛。
水二爷贼贼地笑笑,一点不觉得跟仇家远仇副官套近乎是件丢人的事。
副官仇家远更是另一种气概,你一点看不出他曾经跟水家有什么瓜葛,更看不出他跟水家有什么亲戚关系,说话做事,完全是公家人的口气,该命令的地方命令,该商量的地方,放下架子主动跟水二爷商量。让人觉得,他一穿军装,就把先前那个教书的仇家远给穿没了。
这阵,仇家远就跟水二爷商量。
仇家远说:“地选了,人定了,要赶在半月内将药材种下去。”
水二爷说:“种药的事只管交给药师和管家,你一个副官,犯不着为这些事操心。”
仇家远听了满意,不过他又道:“赶明儿把晒药的人也招来,这两天太阳不错,我看晒药正好。”
水二爷说:“这事我会跟管家交待。”
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了,仇家远才说:“我明天去找孔县长,让他把各地收的药材送过来。接下来,我们要忙一阵子了。”
水二爷呵呵笑着说:“忙不怕,生成个庄稼人,哪能不忙?人这一辈子,就怕不忙。”这话带着哲理,仇家远似乎不太感兴趣,他现在脑子里除了中药,怕再没别的。
仇家远跟水二爷说话的时候,管家老橛头跟来路候在上房外,仇家远刚出门,老橛头便走进去说:“东家,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吃粮的呀,我咋瞅着他不地道?”
“嗯?”水二爷的目光对住管家。
老橛头往外瞅了一眼,见仇家远进了后院,才踮起脚尖对着水二爷耳朵道:“东家,我咋听说他在河边跟不三不四的人碰头?”
老橛头这句话像一盆凉水,泼了水二爷一头。
“有这等事?”水二爷警觉地竖起眼,也不管来路在场,当下就问这话是听谁说的。管家老橛头一向对队伍上吃粮当兵的人没好感,他惟一的儿子那年抓兵,竟给稀里糊涂抓了去,等水二爷三找人四找人打听到信儿,你猜咋?儿子半路上逃出来,竟让队伍上带兵的活活给打死了!此后,但凡有当兵的来,不管是官还是兵,他都一概报以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