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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也显得更加骇人。但,水二爷一脸正气,他穿着青袍,头戴瓜皮帽,端坐太师椅上,怀里,抱着小道士交来的红木匣子。这一刻,他真像是把冤家草儿秀又抱在了怀中。

    片刻工夫,院外草滩上便传来轿夫们的吆喝:“新人进门了――”

    接下来,一切就都跟沟里办喜事一样。提前一天赶到的亲戚们披着月光,带着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看月色下水家怎样把新人抬进院。管家老橛头这阵儿成了主角,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新人落轿,踩火盆,过毛毡,跨水桶,过高桥,一应礼数都按乡俗来。由于娘家没有来人,照应新娘子的事儿就落在了吴嫂身上,等把院里的规矩行完,新人入了洞房,四十岁的吴嫂累得已喘不过气。

    席是半夜时分拉开的,按说,吃席应该等到天明,这事没啥讲究,孙老道也这么说。可水二爷硬是让连夜拉席,说黑里的事不往白日推,水家又不是点不起灯。一句话下去,上院南院前后院里全都亮起了马灯,整个青石岭,一下子变得通明而神秘。

    来自峡里峡外的二百多号亲戚,加上东西沟闻讯赶来吃流水席的乡邻总共三百余人在管家老橛头的吆喝下,全都抖搂起精神,发誓要好好吃他水家一顿。这当儿,就听后院负责侍候亲朋的伙计小伍子跑来说:“水大爷发火了,半夜里吃席,又不是吃鬼席。”

    水二爷一听,脸立马拉下来:“他不吃拉倒,告诉他,三天不吃才好!”

    小伍子站门边,不敢走。水二爷喝了一声,小伍子怯怯说:“东家,大东家他……”

    “他算哪门子东家,说,又咋了?”

    “大爷,大爷他……抱个衣裳哭哩。”

    哭?水二爷莫名其妙,细一想,清楚了。阴阴地笑了下,跟小伍子说:“让他哭,嫌衣裳不够,我这里还有哩。”

    小伍子走了半天,水二爷脸上的阴云还没退掉。他清楚,哥哥水老大一定是想起了草儿秀,抱的,定是叫眼官的蛮婆子给草儿秀备下的衣裳。想了想,冲下人喊:“过去给我把衣裳拿来!”

    这夜里,来自万忠台的水老大没吃席,中间有人问起时,管家老橛头只说:“大爷身子不舒服,躺炕上抽烟哩。”

    头道席拉过,时间也差不多了,轮上新人拜高堂了。管家老橛头喊了一声:“放炮仗,请高堂――”就见水二爷一袭青袍走出来,怀里,抱着叫眼官的蛮婆子赶做的一袭黑衣。本来孙老道要扎个草人的,说是让草人穿上黑衣,更显得像回事。水二爷不许,他说:“我抱着,我抱着好……”

    南院里,听到喊,吴嫂抖起精神,猛将一把干柴似的拾草抱怀里,两个小道士抱着草人,步子缓缓地跟着孙老道往上院走。一路,聚齐了吃饱肚子打着嗝的亲戚。这时人们的目光,就有点怕了,不只是怕,甚至,还有点……

    孙老道这一天让人们见识了他的功夫,从拜高堂到拜天地,他把一对死人儿弄得跟活人儿一样,非但显不出一丝恐惧,反而,让人们大大开了眼。等三串炮仗响过,新人再次入了洞房,水家大院就溢满了欢乐。

    东方第一缕白渗出来。

    青石岭迎来它又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一连数日,水英英都闷在屋里,跟谁也不说话。

    被马摔坏的伤还没好,冷中医的药吃下去,好像也不管用,不得不躺在炕上,天天跟自个生闷气。

    水英英一是气山风。混帐东西,怎么就能发脾气呢,还把她摔山崖下。她隐隐约约记得,那天的山风像是被啥惊了,扰了,突然的,就成了一头猛兽,连她也控制不住。这些天她左思右想,山风到底看见啥了呢?没准,会是老鼠?

    草滩上是很少见到老鼠的,只要鹏在,老鼠就不敢张狂。可……

    另一个,水英英是气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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