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恋的老家冈日波钦
么?”
回答是:“新规定的。”
“是新疆的规定,还是你们县上的规定?”
“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就说明很可能是若羌县的土政策。我们继续走下去,第二天到了且末加油站,加了油,给他们军用油票,他们二话没说,收下了。
我们庆幸地喘口气,兴高采烈地往前赶,赶了几百公里,到了民丰后,唯一的一家加油站又有了跟若羌加油站一样的口径:“新规定的,地方加油站不收军用油票。”“是你们县上的规定?”
“这种事情县上怎么能规定?全新疆的规定。”
红色沙漠王的司机说:“完蛋了,离开青海已经将近两千公里了,到达西藏的狮泉河可能还有三千多公里。”
怎么办?几个人商量的结果是,再往前走一走,走到于田,要是于田加油站跟民丰一个样,那就只有打道回府了,车上还有一桶自带的汽油,看能不能凑合着跑到青海境内。我们奔向于田。
真是让人愤怒而又无奈,于田的加油政策和民丰完全一样。我们愣怔在加油站的窗口前,半晌无语。这一刻,我的感觉就像死去活来,活来又要死去一样难受,想喊,想哭,想骂,但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乏力地沉默着。
司机说:“走吧,又不是不能再来了。下次吧,下次你们准备充分一点,各种困难都考虑到,长途跋涉不容易。”
冈日波钦,遥遥远远的冈日波钦,就这样,又一次成了我寒凉无声的梦寐,成了我虚旷无影的思念。
还是司机说得对,又不是不能再来了,下次吧,下次一定把油票的事情解决好。
返回的路上,我一再地说:“明年,明年我一定要达到目的。”
司机也说:“要是明年你们还让石油局派车,我一定争取再跟你们出来。”
我们几个人都说:“那就一言为定。”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人说话往往是不算数的,算数的总是一些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东西。
到了第二年,我们的“一言为定”就不知不觉被风吹散了。大家都忙啊忙啊,也不知都忙些什么,忙得都把冈日波钦忘掉了。
直到四年以后的那个夏天,我去北京办事,事情没办成又匆匆赶回来,突然就觉得该是放弃一切杂事、蠢事、无聊之事的时候了,突然意识到了城市的糟糕也再次意识到了冈日波钦对我的重要,突然就行动起来,到处打电话,到处找人:“去不去?去西藏,去冈日波钦?”
那一年不知怎么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共同行动,也找不到愿意为我派车的单位和愿意给我开车的司机,甚至连我自己的行动也受到了约束,单位上有人对我说:“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开会学习,上面要求一个也不能落下,这个阶段你可千万不要离开。”
我说:“不。”
可是我毫无办法,我还得听从命运的安排,老老实实呆着。直到有一天,在西藏拉萨武警交通支队工作的大学同学打来电话问候我的情况,我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一个摆脱约束的机会——我给同学苦涩地说起我想离开城市,想去冈日波钦的事。
他说:“那有什么难的,你来就是了,只要是在青藏高原,多远我都给你派车,或者我陪你去。”
我激动地说:“真的?”
于是我开始请假,一次一次地请,执著得让人讨厌地请,执著了半个月,才批准了半个月。
我心急意切地上路了,这一次我是先坐火车到达了格尔木,再坐公共汽车前往西藏,八天以后才到达拉萨。拉萨正在下雨。
下雨的拉萨烟霭蒙蒙,走在街上,甚至都看不到布达拉宫辉煌的金顶,哲蚌寺躲藏在山怀的衣襟里仿佛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