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俩死不拆伴的……蔡老黑和有信的老表,人都是好人,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觉得人家待我都好,比你都好,可我和他们不能谈这事,一谈开来谈的都是你。怪谁呢,就怪你,我走不出你的阴影,这心还在你身上,我知道我傻,事情已到什么地步了我还这样,但我没办法……几时在心上全都没有你了,我再说嫁人的话。”眼泪就又扑哄扑哄流下来。子路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灌了铅,情绪急躁,不禁又生起气来,说:“你这话为什么不早说,离婚是你一定要离的,离了婚要复婚,你偏和蔡老黑粘系着不肯复婚,这阵我成家了,你却这么说?!”菊娃说:“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子路说:“你就是不说,我这心里就没事了吗?”菊娃说:“你要没事哩,你现在是有西夏了,你不能和我一样,人家嫁你是要过幸福日子的,你得给人家幸福。”子路说:“能幸福吗?我这后半辈子甭想有幸福日子过了。”菊娃没了话。子路见菊娃不说了,他也不说了,尿窖子热腾腾的臭气熏着他们,苍蝇嗡嗡嗡地在脸前乱飞。菊娃说:“都怪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说了,子路,你回去吧,咱俩怕就是争争吵吵的命,不来见你想来见见,见了就又惹一肚子气,你回去吧。”说罢就走。子路却跟着她也走,菊娃说:“西夏在家里,你跟我走啥的,让人看见了,这又成什么?”子路还是跟着。菊娃说:“你要跟着走,咱俩就双双对对在村里挨家挨户走一趟,再逛镇街去?!”子路就立住了。菊娃竟笑了一下,笑硬在脸上,说:“回吧。今日我是去蝎子北夹村收购草绳的,地板厂需要草绳,原来是拧草绳的人家拿了货去厂里卖的,厂里要让我多赚些钱,一律不零收了,让我收购了统一卖给厂里,前边土场下还有人等着我哩。”子路说:“那让我瞧瞧是谁,是王文龙吗?”菊娃说:“你听村里风言风雨了?”子路说:“什么风言风雨?”菊娃说:“不知道那我也就不说了。不是王文龙,是王文龙派的人,你瞧瞧。”子路又走了几步,往坎下看去,土场下的路上停着一辆装了草绳捆的架子车,一个人蹲在那里吸烟,那人不是王文龙。子路就止步了,望着菊娃下了坎去。
风刮得比先前大了,把子路的头发吹成了毛窝,而扁枝柏上的一个鸟窝瞬间里掉下来。鸟窝往下掉着,子路却觉得自己的脑袋在风里也吹掉了,他站在了那个落地的鸟窝前站了许久,就抱起来回到院里。西夏已经从卧屋出来坐在了门口小木凳上,娘忙着收晾在绳索上的衣服,说:“这天要变就突然变了哩!”子路说:“恐怕要下一场雨吧,真巧,咱把大事刚过毕,天就下雨。”西夏说:“你到哪儿去了,送人送到哪儿?”子路说:“我哪儿送人?风把柏树上鸟窝刮下来了,拣了这一堆干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