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尺有五,额题“指路碑”,左侧刻“弓开弦先断”,右侧刻“箭发石碑当”,其碑文为:
信人高日昌,妻方氏生次子,因关煞甚繁,发心指明来往路途,君子知悉。乞保孩童灾难厄免,易养成人。从此上梁,右手走老君关,左手走铁笼镇。河心往上走苏家堡,河心往下过风楼,过河翻梁下堰坪铺。道光二十九年桂月吉日。
西夏当下抄录了,说:“要是我能拿得动,算付给我的秘书费!”就出来往后院的厕所解手去。
楼后是一个大院子,靠西边院墙盖了几间小平屋,西夏才往那小平屋看了一眼,一个胖得没腰没腿的妇人正从小平屋往外走,忽见了她,忙又闪进去。西夏就觉得奇怪了,要想过去看看,又觉得不妥,便进了厕所。厕所原是土坯砌的墙,雨天里一面倒垮了,就用一些旧砖头补垒着,西夏无意间发现了一块砖的侧面上有一个“高”字,是凸出来的,笔画古拙可爱。小便完,站起来再察看那墙上的砖,竟又发现了几块砖上有浮雕的图案,一下子兴起,一手提了裤子,一手提了墙上边的一块砖跑过后院,大声说:“喂,喂!”蔡老黑从楼里出来,说:“怎么啦,厕所里发现蛇了吗?三天前那里有过一条蛇的,它又出来啦?”西夏说:“你那厕所墙的砖是从哪儿来的?”蔡老黑说:“雨把墙淋塌了,来不及重修,我去牛川沟看我家的地冲了没有,地倒没冲,沟畔却冲开了一座坟,就担了些砖回来砌的,怎么啦?”西夏说:“这是画像砖,你能不能把这块送给我?”蔡老黑说:“我以为什么东西哩。一块砖,你要了你拿去!还想要?你再拿么。”西夏这才系好裤带,就又去厕所墙上抽了三块,就要回去。蔡老黑说:“路蛮远的,你怎么拿,改日我给你送过去。”西夏生怕他说话不算话,坚持自己拿着,蔡老黑就让鹿茂用笼子提了砖送西夏回去,鹿茂说他也去去厕所,让西夏先走。出了巷子到街仁,鹿茂撵上,说:“我又多拿了三块。”西夏看那笼里,果然又多拿了三块,但一块上有图案,另外两块上什么也没有,就拣出来扔了。鹿茂说:“你怎么喜欢这个?”西夏说:“我是学美术的。”鹿茂说:“这算不算文物?”西夏警觉了。说“你想贩卖呀?!你是不是看啥都是钱?”鹿茂说:“我把钱当粪土哩!”西夏知道这砖是文物,但是什么年代的,她一时还弄不清楚,又兴奋又不敢太外露,因为她知道,以前农民是不了解文物的价值的,一件能值千万元的东西,他可能只向你要十元钱,可现在都知道文物能卖钱了,一件或许值十元钱的东西,他可能狮子大张口,向你要千元万元。西夏说:“这上边有字有花,挺好玩的。”鹿茂说:“你们城里人,见什么都稀罕,稀罕一过,什么又不要了!”西夏不愿与他多说这些,就问:“蔡老黑家后院平房里住的什么人?”鹿茂说:“你看见里边人了?”西夏说:“一个胖女人。”鹿茂说:“那就是老黑的婆娘,今日有客,他让婆娘就一直呆在那里不要出来的。”西夏噢了一声,对蔡老黑有些反感了。对面的巷子里骥林骑着一头小毛驴悠哉悠哉过来,眼睛笑成一条线,说:“呀,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舍得提那么重的东西走路呀?”西夏说:“有驴的人不让骑么!”骥林立即下了驴,让给西夏,西夏就兑:“那我真要骑呀!”竟跨了上去。驴身上是铺了一块棉褥子.脖子后还挂了个搭链。骥林说:“只要你看得上骑这毛驴,这是毛驴造化哩!”就将五块砖放进褡裢里,对鹿茂说:“活该不让你送了。”鹿茂说:“我不如个驴咧!”西夏坐在驴背上很新鲜,她的腿长长的,几乎就两边挨地。骥林让她侧身坐了,他在后边赶驴,吧嗒吧嗒地驴蹄响,西夏想到了电影里的“回娘家”。西夏说:“骥林,你娘还好吗?”骥林说:“还好我舅家的孙子今日满月,我送我娘去吃嘴了。”西夏说:“褡裢上的“喜鹊闹梅’是你娘绣的?”骥林说:“我娘绣的。”西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