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不?你笑笑就同意了!笑了!笑!”但子路没有笑。西夏就拿手戳他胳肢窝,两人在炕上滚蛋儿,子路终憋不住,扑地笑了。子路一笑,西夏坐起来,说:“哪里的媳妇有我这么好的,别人恐怕是乡下呆一天半晌就走,我多留几天孝顺你娘,你倒还不愿意?!”子路说:“那好吧,你不走,那我也得做我的学问了,我一直想写一篇高老庄地方土语的文章,趁机我就做我的收集工作呀!”西夏说:“我爱你就爱上你是个事业型男人!”却从子路口袋掏出三百元来。子路问:“你要钱干啥呀?”西夏说:“昨晚已经给你说了!”就当下去了镇街的小炉匠铺子去订做戒指。子路也就从此开始他的工作,每日凭记忆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些,又向娘问了许多,一有空就去南驴伯家聊天,有意逗引南驴伯和婶娘说些土话,慢慢也将因菊娃而引起的不愉快的事放淡下来。几天内,他整理了一大本,归纳了三大类。第一类,高老庄人是最纯粹的汉人,土语中使用的一些词原本是上古语言在民间的一种保留,如说口中淡不说淡,说寡,抱孩子不说抱,说携,吃饭不说吃,说侄,滚开不说滚,说避,脏说脏兮兮,自在说受活,汤多说汤宽。一类是高老庄历史上多战事,有兵痞土匪,高老庄人又好武喜斗,有许多江湖语,如土匪叫逛山,当兵的叫粮子,刀叫溜子,鱼叫摆儿,眼睛叫泡儿,死党叫坚钢。一类与性有关,男生殖器说成锤子,巴子;女生殖器说成屄,瘪,更多的是说(song),什么词都可以配上这个字骂人。每晌回来,子路都会讲一堆土语给西夏听,西夏又惊奇又忍不住嘎嘎大笑,她出门去也多留神那些土语,一日去镇街买香皂,几个人在说:“凤兰给雷刚骚情哩!”她问:“骚情是什么意思?”那些人一见西夏不是本地人,便说:“是谢谢。”她就记住了,买了肥皂,从商店往外走,不小心下台阶跌了一跤,肥皂摔出丈把远,一个老汉就捡起给她,她忙说:“多骚情你!”周围人哈哈大笑,那老汉也瞪了她一眼走了。回来给子路说,子路也笑得前俯后仰,说骚情是谄媚的意思,弄得西夏脸红脖子粗,羞得再不敢轻易问那些土语了。
高老庄人都知道了子路在搜集地方土语,见天有人来提供材料,每有人来,家里都有好茶好烟相待,他们说土语,也说高老庄发生的一切新鲜事,谁家和谁家为一道屋檐水的阳沟打架了,谁家的媳妇和婆婆吵嘴,婆婆又嚷道着上吊呀跳崖呀,谁和谁的老婆在太阳坡的树林子里干起那事,让迷胡叔扔着石头撵跑了,家长里短,是是非非。更多的人说着说着就骂起了地板厂,说他们在雷刚几个人写的反映信上也是签了名按了手指印的,蛮指望反映信给了那个副县长,地板厂就可以修镇街的路了,可怎么着?副县长把信封给了吴镇长,吴镇长把信又转给了王文龙和苏红,屁事都不济,屁还有个臭味的,这反映信就如此无声也无息?!说到这些,子路就装糊涂,要用别的话岔开去,见西夏还在问这问那,也总是支派了西夏去水泉里洗衣服呀,去淘米呀,看鸡下了蛋没有?西夏也恼了,干脆去看石头作画,将孩子一年多来所画的画稿从炕席下、柜角里收拢在一起,熨平,一一编号,记下做画的时间,意欲回城后将来为孩子出一本画册。这日整理了十三张,还分头起了画名。
宇宙神:骷髅佛者,两手捧地球,肩上又有八手,左四手分别拿有塔、葫芦、骷髅、虫子,右四手分别拿有宝石、铜钱、城堡、梅花。双脚间有台,台边有火,火中有人舞剑。佛座如莲花,有上升意。画左有现代战车,右有一纵队飞机。画面主体明确突出,“神”的意念巨大,而现代之物小小耳。
骷髅勇士:画面主体——骷髅——顶立画中,一手持飞锯,一手被箭射断三指。脚下是骷髅遗骸。远方的地平线上有小人大战。线条肯定,形态生动,犹如崖画。昭出儿童思维诡异,有与原始心态相通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