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谁偷井盖了?”小李说:“我也不去派出所报你的案!你去请房主来,叫你赢几把,你也好有些钱去吃药!”五顺说:“我哪一次不是给你们送的?夜哥怕是又来领工资了!”五顺下楼请房主,小李又在说颜铭的腿长,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长腿的女人,说不定是鹤变的。再要挤眉弄眼说什么,五顺已上来回复:房主不在,女主人在屋里应了马上就上来的。
三个人坐下来等,先丢点子定了东西南北方位,又宣布了几条规定,各人都把钱数点了,女主人还没有上来。世上最想念的人,差不多就是麻将桌上的三缺一了,平日里,他们夫妇一分一厘计较房钱、电钱、水钱,该他们找钱了,五分以下就舍,该房客掏钱了,多一分却要上进,凭家传的这一块地皮盖了房外租,就咏远不劳而获,肥得流油似的,可现在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是那样可爱和重要,猜想她是在屋里与人又做什么黑道儿生意了吗?小李和五顺是已经怀疑她家在贩毒的,莫非又是什么人来取货款,或是发生了危险要堵她的口,会不会被人用绳索捆了,拿血刀子捅了?还是来了情人,关了门在那里忙的?直等得这几个人心急如焚,楼下那间正房,双扉门吱儿砰的两声,五顺伸头往下看,女人头发上挂着长柄木梳,却慢慢腾腾往楼梯后边的厕所里去,然后从厕所又返回屋去,骂骂咧咧五顺拉肚子把粪喷到厕所墙上,才上得楼来。五顺说:“甭骂了,甭骂了,今日这么漂亮的人说粗话影响形象哩!”女人说:“你又笑我胖吗?给你说哩,我年轻时仍是走到哪里亮到哪里的!”五顺说:“今日真的漂亮,腰身不胖,xx子越发胖了。”女人哼了一声,竟从胸前奶罩里抓出一把钱来说:“五顺,老娘今日就拿这些陪你!”四人码牌开张。正到了三家听牌,按倒了十七页,开始摸着要自扣,院门的铁环拍响,似乎有人进来,一直在院里杀鸡烫毛的秃子在喊:“夜郎,夜郎!”夜郎低声说:“都不吱声。”小李说:“怕是谁要找你的。”夜郎说:“谁来也不让位,换人如换刀,只能在旁边‘下鱼’。”不一会儿,秃子走上来,悄声说:“夜郎,有人找你的。”夜郎说:“就你嘴长!就说我不在!”秃子说:“我也这么说的,可人家好像有急事,你去看看,我替你摸几圈。”五顺说:“你好好杀你的病病鸡去,晚上别误了卖烧鸡。”话未落,楼梯上却走上来康炳,骂道:“夜郎,我还以为颜铭在这里你不出门,原来‘搬砖’哩!班主到处寻你,你倒躲着不见?!”夜郎站起来还在摸牌,没有摸中,让秃子替了位,拉康炳到过道里。
夜郎问:“有甚事等不到天晴路干?”康炳说:“唱鬼戏要敬神贴符的,组班以来咱没行这规矩,这不,老师父就死了!班主让咱俩求些符去的。”夜郎说:“在哪儿求?”康炳说:“他说给陆天膺老先生去了电话,陆老先生会领咱到一个地方的。”夜郎说:“那改日去吧。”康炳说:“陆老先生今日在家等着。”
夜郎骂了一声“你个白虎星!”过去对秃子说:“秃子,你狗日的是啥命,我打江山你坐皇帝!我出去了,你今日赢了钱,晚上提一只烧鸡上来。”就叮咛打完牌后把门锁上的话,两人下了楼去,还听得楼上秃子在说听得这么早没有和!女人笑道:“起得早不一定拾上粪,我和了!”五顺在骂:“只说人起得早,没想狗比人还早就吃了粪了!”
康炳领着夜郎过了东西大街,往北穿三条巷子,到了个叫教场门的农贸市场。这里专是交易土特产的,古时作教场的偌大的场面里,四周盖设了十六个折角呈圆形的三层楼货栈,古香古色的,是仿明的建筑。场中又是井字样的临时摊位。全部出售陕北沙漠来的甘草、枸杞、红枣、毛毡、乌色洋芋、老南瓜、发菜、粉丝;陕南山地的木耳、山萸、板栗、核桃、木炭、龙须草编、地板条;关中东府西府的烤烟、瓷器、花椒、火纸、花生、辣面。乱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