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话只有给祝一鹤说,给颜铭说。祝一鹤并不过多地听他的诉苦和委屈,总是拉他喝酒,用谑语戏弄他,而颜铭则要做一顿卤面的。夜郎已经习惯了这条道路,双脚下意识地走到了巷口,才不禁长啸起来,感叹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复回了。他拐进菜市,买了些菜,给老头提去。
颜铭恰好也在,正给祝一鹤擦澡,见了夜郎喜欢地说:“快来帮个手,去换盆水。”祝一鹤似乎病又重了一些,口里不停地往出流涎水,阿蝉要剃了那胡子,他又不让,就把一个小瓷缸儿拴了系儿从头上挂下来吊在下巴下。夜郎心里更是难受,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遭这样大的罪!擦洗了身子,祝一鹤就靠在床头上不动了,阿蝉也去厨房收拾饭菜,夜郎和颜铭坐到了卧室来说话。夜郎说:“颜铭,今日这一身好看!”颜铭其实穿得很随便,上午洗澡,临时换上了阿蝉的一条咖啡平面布的短裤,上衣是一件白汗衫,汗衫塞在短裤里,勒一条宽皮带。颜铭说:
“我穿什么都好看!”夜郎说:“是的,脸上如果再没有那些红疙瘩,就更好看!”颜铭忙一捂脸,说:
“讨厌!讨厌!”随即偏仰了面,说:“有红疙瘩也好看!就是好看!”夜郎说:“嚯,颜铭也自信了!”颜铭用防过敏霜在脸上涂了,说:“当模特把我也当大胆了,表演上要求一出台眼睛要扫视观众,转身往回走时,眼光要从观众席上往回收,开始我很怯的,眼睛不知往哪儿看,指导说:要自信,要觉得这阵儿自己是最漂亮的!果然这么想着,什么也不怕了!尤其在台上,台下是一阵阵的掌声、叫好声,有人就给献鲜花的,上来要合影的,我就来了感觉——”夜郎说:“感觉披了被子要上天呀!”颜铭瞪了一眼,说:“我感觉我活成人了!”夜郎说:“我突然也有了感觉!”颜铭说:“什么?”夜郎说:“——我想吻你!”
颜铭气得才要骂句什么,夜郎却上来抱住了她,同时用脚把门轻轻地钩合了。颜铭接受了那一双手,一双手却得寸进尺,且把颜铭抱起来往床上去。颜铭挣扎了一会儿,力气不支,干脆就一动不动了,说:“你真是胆大,阿蝉一会儿要进来了!”夜郎咽着唾沫,也不回答,只急得手脚忙乱。厨房里阿蝉在剁饺子馅儿,刀和案板哐哐价响。颜铭说:“祝老在墙那边躺着,咱都是客人,就在人家家里干这事呀?!”一句话将夜郎手停住,身子慢慢软下来,坐到床沿上了。颜铭扣好了衣服,一边理头发,一边说:“听我话,噢,几日寸我过你那边去。”夜郎说:“一说祝老的病,我这心里就难受了??他现在下巴上挂个缸子,样子实在不忍心看。”颜铭说:“多少医生来看过了,他们都是没办法,是不是再请个气功师来??”夜郎没有言传,闷了一会儿,突然问:“祝老的生辰年月是几时?”颜铭说:“不知道,这可以从他的身份证上查。你是说他的生日快到了吗?”夜郎说:“我想起那个刘先生了,他这病中西医不行,气功也不行,恐怕得想想别的门道。”颜铭说:“乡下人常用捉鬼弄神的那一套也真的治了些怪病的。”夜郎说:“你在乡下也呆过?”颜铭顿了一下,说:“听说的呗。”就去找祝一鹤的身份证,阳历是一九三二年五月二十七日,又去日历牌上查出阴历为四月二十三日。夜郎就用笔写在胳膊弯上。这当儿,阿蝉在厨房喊着来包饺子呀,两人便去了厨房,不再言语。
饺子馅剁得很多,满满地装了一大盘子。颜铭拿勺子挖了些用舌头舔着尝盐的轻重,便说:“阿蝉,你放虾皮了?”阿蝉说:“嗯。”颜铭说:“我不是给你说过嘛,祝老是不吃虾的。”阿蝉说:“我放得不多,多少放一点有味的,再说你们都在。”夜郎说:“我们吃不吃是闲事,伺候祝老,就以祝老的口味为准。他现在说不成话,咱不能亏了他。”阿蝉就沉了脸,说:“夜哥这么说,我亏了祝老了?”夜郎说:“我没有说你亏了祝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