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难听不难听呀?清朴呢?”邹云说:“我们倒气得吵了一架,他到饭馆里去吃羊肉泡馍了——他怎么是越气越能吃?!”虞白没吱声,也没听她再说下去,喊着“丑丑,丑丑,把药枕拿来!”黑狗在后院里喔了一声,如仆人应诺,竟真的叼了一个木枕回来。虞白抽开枕盖,将带回的药末分盛了几小包往里装。一时都尴尬,邹云住了口,丁琳也不知说什么,凑近来看。这枕是红色的柏木心做成的,一尺二寸长,四寸高,枕盖上钻着粟米大的小孔三行,每行四十孔。丁琳无聊搭讪:“手工这么精巧的,买的?”虞白说:“托民俗馆修缮工特制的。”丁琳又说:“配的什么药,味儿好大呀!”虞白说:
“二十四味。”丁琳说:“二十四味?”虞白说:“二十四种药与四时二十四节气对应,另加有毒性的药物八味,以应八风,估计对失眠有作用。”丁琳说:“只怕药枕这么硬,越发垫得睡不着的。邹云,也不要急的,咱可以多想些办法,好事多磨么。”邹云已去厨房水池上洗脸,说:“白姐这么能的,连药都自己配,可清朴咋凭没本事的?要是别个男人,甭说十个八个营业证,要个原子弹也拣着光溜溜的拿回家来了!”虞白说:“哼,原子弹要是棉麻做的,你早穿了衣服了!”邹云水刚淋到脸上,哧地笑了,说:“我臭美,白姐不也去美容按摩了吗?”三人笑了一气,冲淡了刚才的不快,丁琳就埋怨吴清朴怎么还不回来,等不及了,她要和白姐去看祝一鹤呀!
虞白却说她不去啦。丁琳说:“你提出要去的,我是陪你,你倒不去了?”虞白说:“我咋觉得不妥?”丁琳说:“豌豆心又来了!”虞白用嘴努努厨房,低声说:“我这心怎么虚虚的,怕见着他。”丁琳说:“心虚了好,心虚了更该去见的。”虞白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你去吧,你去让他写民俗馆,也好拿录音机让他吹吹埙,录回来我听。”丁琳说:“想吃杏又怕酸了牙,活该二十世纪只留下最后一个老处女!”邹云洗完脸,突然跑出来叫道:“我想出一件事了!”
虞白说:“慢点,小心牙掉了!”邹云说:“你们要到祝一鹤那儿去,定能见上那个夜郎的,他在社会上跑得多,保不准认识工商局的人!”虞白说:“谁说我们去祝一鹤那儿的?”邹云说:“琳姐不是才说了?”虞白说:“听她说的,这么晚了,与人家不熟,两个女人去人家家里?!要找夜郎帮忙,清朴与夜郎认识,让清朴自己去。”
吴清朴去保吉巷七号院找夜郎,夜郎的门上着锁。问隔壁卖菜的小李,小李盘问了他半天,才说你找颜铭去,说完还怪怪地一笑。吴清朴问颜铭是夜郎的什么人,小李说:“你让我犯错误呀?!”吴清朴明白了几分,就按小李提供的地址寻了去,还特意为那个颜铭买了一瓶香水。在门口敲了一会儿,门不开,想着里边两人忙着哩,到楼下又呆了一会儿再上来,又是咳嗽又是跺脚,为的是给屋里人招呼。开门的是阿蝉。吴清朴说:“你就是颜铭?”阿蝉问:“有什么事?”吴清朴说:“我来找夜郎,夜郎认得我的。实在打扰了,这份小礼物请你收下吧。”阿蝉当下和气了,让客进屋,还沏了茶水。从另一个卧室就出来一个娇小的女子,嘴里嗑着瓜子,看见了小礼物,便拿过来拆开,见是一个小瓶,不知是什么。阿蝉问:“是啥玩意儿?”女子说:“一堆英文字母。”又进了卧室。吴清朴纳了闷,也不好问,听见一阵咳嗽声,扭头看了,另一卧室门开着,床上躺着个肥胖胖的老头,嘴一窝一窝地嚅动,忽然醒悟这该是祝一鹤的家,自己那一晚是来过的,颜铭似乎是那次见过的保姆,印象虽然模糊了,但绝不是这两个。才要说话,门里又进来一个高个女人,深目耸鼻,高颧阔嘴,宽肩蜂腰长腿,发在脑后梳成小髻,上穿弹力紧身汗衫,下着喇叭形薄牛仔长裤,一双半高跟的宽头白凉鞋。吴清朴倒被镇住了,心想:还有比邹云讲究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