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愤大么。旧戏上一写县官都是些白脸——为什么?——一是写戏的人只熟悉七品官,也只敢写到七品官,二是写了七品官,老百姓看了戏能共鸣嘛!——七品官,芝麻大个官!嘻嘻,咱革命了几十年,还是个副的,嘻!”夜郎还真服了他这一席话,说:“过几年副的就成正的了!”羿说:“谁给你正的?你问问祝秘书长,为啥姓羿的现在还是个副的?”说完就嗬嗬地笑。现在羿又提到钓鱼的事,夜郎想起了这一幕,不免心里酸酸的,说:“羿区长还记得这些?你去年夏天去钓鱼,今年夏天也去钓鱼,祝一鹤他就没这个福分了。”羿说:“早听说老祝是病了,我一直还说去看看的,就是走不开身;当个屑区长,还是个副的,却一天到黑忙得尿都尿不净,裤裆都是湿的了!老祝也倒霉,政治生命就轻易让别人牺牲了!我现在算看透了,要在仕途上混,不跟人不得上去,跟了人危险性大,咱是与谁也不近不远,当然谁也不会重用了咱,谁也不会太陷害咱哩。”正说着,走廊里喊:
“羿区长!羿区长!”夜郎就起身要去开门,羿嘘了一声,不让夜郎动,自个把门开了个缝,探出脑袋,问:“谁个?”立即又把门打开,笑着说:“杨书记呀,我来了个客人,马上就来。”夜郎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黑壮汉子,手上的烟吸到一指长了,从口袋又摸出一支接上,十个指头蛋却焦黄黄的。一口浓烟就喷过来,说:“我以为你上厕所了,我也去了,隔着隔板说了几句话没回应。厕所里怎么又画了那么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羿说:“谁知道哪个又画上了,他娘的,去年我到哈尔滨,今春到广东,厕所里都是这些东西,总不会是一个人的作品吧?内容和形式竞一模一样!”黑壮汉子说:“刚才叫你,门开得那么一点,我想是不是来了相好的了?原来也和我一样黑包公!他好像我在哪儿见过?”夜郎也正疑惑,羿说:“你哪里见过他,他不是西京城的。”黑壮汉子噢了一声,说:“那你就快点来,时间不早啦,还有三个问题没研究的。”羿说:“乡里干部忙的是催粮催款,刮宫流产,咱整日忙收税,完不成任务,市上只怪罪咱,咱还能想出个啥办法?!你们先研究吧,研究成啥我也没意见——我马上就来的。”便把门重新关了。悄声说:“是区委杨书记,年纪倒比我轻,是市委诸葛书记的秘书下来的。”夜郎想起就是原市长和诸葛书记闹的那一场矛盾才使祝一鹤从此完结了政治生命的,就苦笑了笑,说:“好像我也见过他的??你怎么哄人家我不是西京城里的?”羿说:“他是知道你名字却记不准你的人的,要是知道咱们还熟,他可能又要怀疑我也是原市长线上的。原市长在的时候咱没沾过他的光,他人走了,我却带了他的灾,要不怎么到现在了这副字像膏药一样还贴着揭不去呢。”夜郎听了,心里一阵阵发颤,眼前这个羿,是把他当做祸害而对待了,一时感到侮辱,脸色就难看起来。羿瞧夜郎生了气,赶忙说:“你别介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要真正贱看你,也不会让你来我办公室的。你不在仕途上不知老哥的为难,祝一鹤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的!给我说,有啥事要我办的?”夜郎原要拂袖就走的,但念及吴清朴拜托的事,只好又坐下来,说:“我有个朋友开办餐馆,你们工商局就是为难不给办营业证,来找你关照关照。”羿头歪起来,沉思了半@儿,说:“话可以去说说,但也不一定说了能顶事??你的朋友人没来吗?”夜郎说:“你领我去见见工商局长,或者你写个条我去找,事情有个眉目了,我让朋友来办手续。”羿说:“是这样吧,你还是让你那朋友来,你在这不好。”夜郎说:“那好吧。”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了,说:“祝你很快把副字去掉!”开门出去了。
夜郎噔噔地从楼梯往下走,楼梯上铺着红地毯,每一个转弯处都放着痰盂,墙上写了“吐痰入盂,注意卫生”。夜郎吐了一口。又吐了一口,全吐在地毯上,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