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是水上灯
这事?红喜人居然跟这个戏子一伙?他妈的,她不想活了?水文叱道,你又犯什么蠢?刘金荣望了下水文,心想,这个家大概只他一个人不知道水家跟那个野丫头的冤孽债。
水武第二天便去打探水上灯行踪,水上灯在天声戏院搭金祥戏班唱《宇宙锋》。水武晚间便带了几个人,径直闯到后台。天声戏院的管事挡住不让他们进。水武说,你这里有人跟杀死我爸的凶手有牵连,这是命案,你想找麻烦吗?
水上灯刚化妆完,听到外面人声喧哗,水武一伙闯了进来。水上灯往椅子上一坐,冷眼道,找我?有事就说。
水武见水上灯这等架式,自己心下倒怯了几分。水武说,嗬,这么大派头?真是名角呀。好久没见你去下河了?水上灯说,就为说这个?水武说,有人杀死了我爸,听说你跟他有关系?水上灯说,我对你爸是死是活毫无兴趣。我对那个人有没有杀你爸也没兴趣。水武说,红喜人是杀死我爸的凶手,你是他的什么人?水上灯说,熟人。想砸我的场子就明说,扯什么你爸是活是死?说罢,水上灯心生一计,她转向天声戏院的管事,大声说,管事,我走红以来从没有被人闹过场。我不想往后沾这个秽气,请你帮我弄碗新鲜鸡血,我要祭一下老郎神,一是请他老人家保佑我的清静,二是请他老人家替我驱驱邪。
水武脸色立即大变,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水上灯冷然一笑,说我要把鸡血洒在地上,以后就没有人敢闯进化妆间来闹得一屋邪气,坏我的台。水武一边朝后退,一边大声说,好,有你的。你跟那个杀人犯的事我还没算账,你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说罢,逃似地离开了天声戏院。管事大惊,问水上灯,你这是什么招数?水上灯笑笑说,就是专治这种蠢猪的招数。
一天晚上,天有些凉,余天啸患了感冒,引发了哮喘。余夫人临时去了娘家,尚未回来。家里只有老保姆照顾。水上灯原本接了花楼街一位姓郭的大户人家的堂会,她担心老保姆照顾不周,便想回绝。余天啸说,既然答应了,就该遵守承诺。只要还有一口气,这承诺就不能变,这是当戏子的本分。昕余天啸如此一说,水上灯便依时而去。唱完堂会,天色太晚,水上灯一心想早点赶回,不及卸妆换下戏服,便匆匆上了黄包车。
黄包车行至铜人像一个灯光阴暗的路口,突然被人厉声喝斥着拦下。水上灯想起曾经从黄包车上一下来便遭刀砍的万江亭,不由全身一阵发紧,心知有人想要暗算于她。黄包车夫一个劲地告饶。
水上灯突然一个冷丁,她用戏文大声道白:帘外何人大声喧哗?
车外人听到这声音,竟是一阵静场。黄包车夫说,是是是……水上灯索性豁了出去。她掀开车帘,优雅地抬起腿,就像走出戏台一样。水上灯一个高腔,说我来了……因有戏服在身,走下黄包车的水上灯竟是一番碎步绕着几个拦车的大汉走了一个圈。几个拦车大汉被水上灯的架式镇住,既不说话,也不动手,只是盯着她看。水上灯便开口唱了起来。
龙凤车,出官墙,
止不住珠泪洒落胸膛……
一句落地,竟有喝彩声起。唱得好!一个大汉说,我想听《贵妃醉酒》。此刻的水上灯心里轻舒了一口气。立即调整身姿另行转调,婉转而歌: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稀薄的掌声,打碎清静的夜晚。偶尔一二的行路人,也过来围观。水上灯的心已经很踏实了,她知道,一场危难已经平安化解。一个大汉说,你是什么人?水上灯说,我是唱汉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