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937年的爱与痛
张面孔。这张面孔上的眼睛会充满忧虑地望着她。会用她已然熟悉的腔调叫她:水滴。
余天啸直到天气渐渐炎热,哮喘才慢慢缓解。水上灯一直记挂着要与余天啸一起搭戏。徐江莲约了黄小合一起,已挑出《打渔杀家》来作为头一出。黄小合说要按余天啸和水上灯两人的嗓音特色,在已有唱腔上,度身定做为更适合他们两个的调子。这也是余天啸的意思。余天啸说,汉戏要在老套子上变出新活路来,不然总有一天要死的。
水上灯出门时,却遇到专程前去找她的林上花。两人到了六渡桥的洞口春茶楼,汉剧界许多名角都在座。上字科班的几个同学亦都在场。水上灯正不解其故,黄小合走了进来。黄小合说,今天找大家来,是来请大家为国家尽一份力。日本人在卢沟桥对我们发动战争。汉戏公会打算为宣传抗日大演三天。希望各位都能踊跃参加。水上灯站起来,大声道,我要求参加。戏文里常唱,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虽是一个小女子,但我也有责。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鼓掌。水上灯看到黄小合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心里便更有跃动之感。自她认识黄小合那天起,他从没用这样的眼光看过她。林上花说,牌头越大,抗日宣传的影响就越大。有人问,在我们汉剧界,牌头最大的当是哪个?回答是七嘴八舌的,但说余天啸的人却是最多。于是许多人的目光便都投向水上灯。
水上灯忙说,当然,在汉口我干爹名牌是最响的。但是他老人家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黄小合说,如果余老板能亲自登台演戏,报纸保证会用大标题,我们的抗日宣传就会更加深入民心。
水上灯道,我干爹不光演戏好,做人历来也是响当当的。只要他身体允许,他一定不会拒绝。我尽最大努力动员他老人家出台。
从洞口春一出来,水上灯买了些糕点果脯,直奔余天啸家。进门时,恰遇看诊的医生出来。水上灯忙问情况。医生说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但不能马虎。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天气炎热,还是多加小心好。待天凉爽后,演戏是肯定没有问题。
听医生如此一说,水上灯心思便有些重。余天啸当即让拆了果脯拿出来吃。边吃边说,为什么还买东西来?弄得太生分了吧。水上灯说,这是理应孝敬您老人家的。说罢又说刚从洞口春过来,全汉剧界准备搞三天抗日宣传。黄老师在会上还特意说,如果干爹能亲自带头参加,那我们的抗日宣传就会轰动汉口。余天啸说,既然大家都希望我能带头,我当然得去带这个头。抗日比我的身子重要。水上灯惊喜道,真的?余天啸说,一言九鼎。只要我还有气,这个台我就得上。你去跟他们讲,这三天我演的戏,分文不收。水上灯说,黄老师说了,这三天也要对外卖票,所以您还是有包银。余天啸大声说,不收!这个钱我不收!抗日宣传,人人有责。叫他黄小合把我这份钱买些营养品送到前线。水上灯说,那我也不收,我要跟干爹一样。
演出的地点安排在乐园的大舞台。
这正是汉口进入闷热的季节。太阳每天火辣辣地当顶照着。大舞台场地阔大,可坐千人。演出前,便有大学生先作抗日演讲。演讲完方开始演戏。但凡余天啸压轴登台,未曾开腔,底下便掌声雷动。余天啸头天唱的是他的拿手戏《李陵碑》。他的声音大气磅礴,雄浑苍劲,字重腔硬,铿锵有力。在如此氛围中,更是激起群情激荡。
命七郎去大营搬兵未到,
不由得年迈人心似火烧,
我杨家保宋室南征北剿,
到如今只落得兵败瓦销。
余天啸一句一腔,一字一味。唱完此四旬,他情不自禁泪流满面。仿佛这一刻,他正身临其中。台下顿时掌声轰天。戏迷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热烈地喝彩,大声地呼喊,叫好的声音震耳欲聋。水上灯被观众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