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忧郁的汉口啊
仇多深的恨,她是我爸爸的骨血,她得回家。
水文拔腿便走,还没走到大门,一群日本人轰隆隆地闯了进来。
四
陈一大从来没有这样痛恨水文。以前听他说话,话中带话,他觉得他聪明睿智。但现在,他却觉得他的话声声讥笑,处处带刺。这个人的翻脸无情,这个人的阴险狠毒,以及这个人的道貌岸然,都令他不由愤然:他娘的,当婊子的好处都想要,牌坊还要立得光鲜。
水文所有的恶,都在陈一大心里翻腾而起。最重要的是,他想起红喜人的惨死。想起红喜人不过是因为失手而打死水成旺,结果却被水文害得身败名裂,甚至连一个同情他的人都没有。想起红喜人与自己情同父子,却死得那样悲惨。陈一大想,你水文知道为父报仇,我若不为红喜人报上这一仇,岂不是枉当他师傅一场?既然你水文口口声声骂我是汉奸,我就汉奸一回好了。陈一大想罢便径直去到日本人那里通了个信息。
日本人正为肖石之死,气急败坏。这个抗日小组业已杀了他们好几人,这一次居然在市中心的居民屋里动手,并且还敢留字。拿他们日本人当了什么?于是觉得就是冤杀也要抓住凶手。
水文被日本人的闯入惊呆了。水家顿时一片惊恐。听说是为头晚被杀的汉奸,方松了一口气。水文说,我是个开茶园的,又不会开枪,怎么会杀人?一定是弄错了。刘金荣亦说,我一家人在汉口过得好好的,有钱赚有饭吃,杀你们日本人做什么?莫非我们不想活了?日本人说,那你昨晚何故半夜而归?水文说,我在水上灯家。说话间,他突然想起跳墙而过的陈仁厚,便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半夜回来。日本人说,还有一个是谁?他在哪里?水文说,他是我表弟。李翠突然喊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你表弟在跟女人约会吗?不信问大妈。日本人说,他是跟女人在一起?刘金荣担心外甥有事,便赶紧顺着李翠的话说,是呀,他刚刚相过亲哩。
水文见两个女人如此,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忙说,是呀,表弟在谈恋爱,晚间说是约会了女朋友。日本人说,你呢?水文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在水上灯家。你们可以去问。说时又补充了一句,水上灯是汉剧名角。我喜欢她的戏。日本人说,也是女人?水文说,是呀是呀。她在汉口很有名。
问话的日本人冷笑了起来,说你们中国男人有意思,这么冷的天,跟女人约会,不一起抱着睡觉到太阳高升,却都深更半夜跑回家,是不是太奇怪了?水文忙说,不不不,水上灯跟我谈她的身世,所以时间有点晚。我是有老婆的人,当然要回家。你们不信,可以去问她。水文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说是陈一大叫你们来的吧?他跟我有点过节,他的话不当信。日本人说,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半夜回来的。
刘金荣立即扑向李翠,尖叫道,是你跟陈一大胡说八道的吧?你们俩勾搭就是了,害我们水家做什么?李翠抵挡着,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她已然明白,这一定是陈一大搞的鬼,而这个鬼的出现,却是为她的缘故。
日本人见这家的女人闹成了一团,厉声道,还有一个半夜回来的呢?院子里鸦雀无声。日本人将枪顶着山子,说是你吗?山子吓得脸发白,说不是不是。表少爷一早就出门了。日本人说,去了哪里?山子说,不不不晓得。大概还是去找他的女人吧。日本人便说,你也带走。
日本人将水家所有的男人全部带走。留下女人们的一片哭喊。
清早,水上灯睡意朦胧间,听到有人轻轻敲门。爬起来问,哪一个?门外的声音说,是我,快开门。这声音让水上灯睡意顿失,她哗地拉开门,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来的正是陈仁厚。两人几乎没有交谈,陈仁厚立即就进了水上灯热烘烘的被子。他几乎一夜未眠。跟水上灯亲热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