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省级领导来给呼伯拜寿,呼伯一个都不见
啥事儿吧,说清楚。”
呼二豹喘了口气,又说:“我刚刚得到消息,有人要走……”
呼天成问:“谁要走?往哪儿走?”
呼二豹说:“就是那个愣头青货,在面粉厂的那个刘庭玉。操!他要脱离集体,要带着老婆孩子走。这不是往您老脸上抹屎是啥?!”
呼天成心里“咯噔”一下,好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淡淡地说:“走就让他走嘛,你慌个啥?”
呼二豹一时被激住了,他望着呼天成,张口结舌地说:“这,这……他正收拾东西哪,明儿一早就走了呀!”
呼天成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就在二十天前,省里的一个领导来参观的时候,他还笑着说:“呼家堡没有一个人愿意脱离集体,打都打不走啊!”那个领导也笑着说:“你们是平原一枝花,富哟!”可现在,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要走了……这是扇他的脸哪!
呼天成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通知干部们,开个会吧。”呼二豹应了一声,立时走到院子里,拿着对讲机大声吆喝起来……
一会儿工夫,干部们匆匆赶来了。等人到齐的时候,呼天成站起身来,望了他们一眼,说:“你们讨论吧,拿个意见出来……”说着,却径直走到靠里边的那张草床上,一扭身躺下了。
呼家堡绳床
这能算是一张床吗?
它是那样的破旧,床帮仅是几块粗糙的、黑污污的木头,木头上泛着一股腥叽叽的气味,那气味是人的油汗和蚊虫的尸体喂出来的。说是床,也仅是床框上简单地网着一些草绳,草绳上结着一个一个的网结,那网结是一扣一扣的,人躺上去的时候,就像是落在了一个没有多少张力的兜网上,那一扣一扣的绳结会深深地勒进人的皮肤。那可是些带有毛刺的草绳啊!
可是,对呼家堡来说,这绳床是有纪念意义的。这张绳床的床帮是槐木的,很结实,它已有四十年的历史了,可以说,它是呼家堡艰难岁月的见证。早在四十年前,在呼天成刚当上支书的时候,村里很穷,穷得连一张桌都买不起。于是,呼天成就带人下河坡里割草,而后把草晒干,拧成绳子;又伐了几棵不长的老槐树,打了这么个绳床,这些绳床后来就成了他们的办公用具,夜里开会,可以坐一坐,躺一躺,实在是太晚了,就睡在这些绳床上……渐渐地,这些绳床大多都坐坏了,也就不再用了。可呼天成却执意要留下一只,他说他已经睡习惯了,离开这草编的绳床,他睡不着觉。
“呼家堡绳床”的光荣,是很多年后才有的。最早的影响,是一位省委副书记造出去的。
一九六六年冬天,呼天成秘密地从外边接回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用架子车偷偷拉来的,他的腰被打断了。而后,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那人就隐藏在苹果园的茅屋里,躺在一张草床上……多年后,一直到那人再次复出的时候,人们才知道,这里曾经藏过一个省委副书记!这位省委副书记复出后,特别怀念在呼家堡的那些日子,尤其怀念他曾经躺过的那张草床。他到处给人说,要不是老呼的那张草床,他就活不到今天……
他说,那时候,他的腰被红卫兵打断了,疼得厉害,可一躺到那张草床上,他身上的疼痛马上就轻了,先是麻,后是痒,哎呀,那滋味真是舒服啊!……他说,因为怕人发现,他没有请医生看,也不敢请医生看,是那些草的气味治好的他的腰,百草治百病啊!……他还说,一躺到那张草床上,不知怎的,这心就静了,什么也不想了。他马上就看到了他的母亲,他能咬着牙活下来,就是他想到了他的母亲……
这位省委副书记走一处说一处,一时,“呼家堡绳床”就成了上层一些领导眼里的神奇之物!那些上了年纪的高层领导人,有过腰疼病的,纷纷派人前来讨要,连北京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