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独一无二的新村,说一不二的权威
”字!于是,有很多精彩的骂人字眼,“老鸹四婶”不得不硬着脖子咽回去。她瞪着两只充满了恐怖的老眼,怔怔地望着站在眼前的人,心里说,老天爷呀,这就是俺家的“豁儿”吗?!
应该说,徐三妮这个名字,是呼天成重新叫起来的,是他让这个名字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嘴上。自然,从此之后,再没人敢在徐三妮面前说呼天成一个“不”字,只要有人说一句呼天成不好的话,哪怕是有这个意思也不行,徐三妮准会看他一眼,那一眼是很毒的!
“展览台”可以说是呼天成的又一大发明。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展览台”的作用竟会如此之大!那些系了红布条、挂在“光荣榜”上的断指,在风刮日晒中不断地变黑变小,有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小块黑了的姜疙瘩儿,有的甚至趴满了苍蝇,可它的“伟大”意义却是不容忽视的。这些“光荣”的指头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成了呼家堡的一道风景,成了人人敬仰的东西。在这里,“精神”已被彻底地具象了,它就等于那些个“指头”。就是这些“指头”给人们指出了一个不容怀疑的方向。那时候,呼家堡每天都有很多举着手走路的人,这些人的指头都缠着白纱布(当然有很多是砸伤的“冒牌货”),举着一只缠了白纱布的手,在呼家堡成了一种时尚和荣耀。
只有八圈是个好事的“多嘴驴”。每天在村里挑粪的八圈,有次竟挑着粪桶偷偷地对人说,那些挂在“展览台”上的断指,他一一都看过了,没有“斗”,只有“簸箕”。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被人们检举出来在“展览台”前低着头立了三天,算是请罪。有人点着八圈的头问他:“八圈,那上边挂的是啥?”八圈勾着头说:“光荣,那是光荣。”
到了第二年的时候,先后又有八节断指挂在了“展览台”上。王马虎的指头是电锯锯掉了,他说他仅只是花了花眼儿,“哧啦”一声,指头就不见了,狗日的还笑;绳家的指头是在木头堆里挤掉的,为的是去拔一颗钉子;刘长有的指头是在电刨上刨掉的,他说就像切萝卜似的,还是斜茬儿;王国胜的指头掉得还有些疑问,有的说他是在麦地里使镰割伤的,有的说是在工地上砸伤的,有的还说是“那小舅子”故意弄伤的。于是,呼天成说,“求大同存小疑”吧。最后还是挂上去了。
以至于到了后来,当缺指头的人越来越多时,连呼天成也不得不重新解释说,还是要注意安全。
一个汉字的注释
那是一个十分悲凉的日子。
在那个日子里,呼家堡出大事故了。
那是建“新村”的第四个年头。早晨,孙小有和刘清河是一块出门的,两人说说笑笑地上工去了。到了中午,却是一个死,一个傻。
那年,孙小有才十六岁,刘清河也才十七多一点,孙小有是个白孩,刘清河是个黑孩,两人从小就在一块玩。大些了,又在一个班里上过学,一直是很要好的。早上,临出门时,刘清河还对孙小有说:“有,果园西头有个马蜂窝,盆样,咱去给它捅了吧?”孙小有说:“我可不敢,它能蜇死人。”刘清河说:“看你那胆。晌午头咱去给它捅了。”孙小有说:“它要蜇住人咋办?”刘清河说:“你在一旁看着,我去捅,死也是我死。这行了吧?”
谁知道,这句话竟成了谶语!
刘清河没有去捅马蜂窝。刘清河那天上午和孙小有一块在工地上的锯木场干活。锯木场上有一盘十几米长的大机器,那叫带子锯,这盘带子锯还是呼天成托了上边的人才批给的。刘清河和孙小有就跟着匠人刘全在锯木场上帮着抬木头。事后,有人说,那会儿,刘全不该去尿的,他要不去尿就好了。刘全说,他俩一直在这儿干,我也是天天去尿,又不是单那会儿去尿了。我要是早知道,憋死我也不尿。就在刘全去撒尿的时候,出了事故了。
那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