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边警
达已经不止一次了,每次达思只是不在意地笑笑。但这次他没笑,他望着菩媸姑娘天空一样清亮深透的眼睛,就像望着修炼时轮堪舆金刚大法时观想到的辽阔无垠的坛城,喜悦而激动。
“你会灌顶吗?”突然,达思冒出这样一句。
灵性的菩媸愣了一下,立刻说:“会啊。如果没有秘密的佛法,姑娘怎么会喜欢喇嘛?”
再也不用说什么了,她允许他那样,希望他那样。而他也早就想那样了,青春需要,感情需要,修炼需要,妙合无极的时轮堪舆金刚大法啊。达思用马鞭指着青稞地沿的树林,意思是去那边。菩媸策马抢先而去。两个人下了马。
达思说:“在我们印度,十七岁的姑娘已经是大人了。”
菩媸说:“在我们西藏,十五岁的姑娘生下了鹊跋。”
“你在说你阿妈?”达思丢掉马鞭,扑倒了菩媸。
江孜原野上的爱情就这样发生了。凄美的黄昏里,绿风摇动着,年楚河静湾里的涟漪飞上了天。云彩是水的样子,姑娘的江孜是水的样子。达思牵马走进了年楚河东岸遮风挡雨的洞穴,告诉菩媸:“我就在这儿等你,明天你再来。”
半个月当中菩媸天天来。半个月以后达思才真正离开。
达思问自己:这里有如父如母的尊师,有慷慨大方的施主以及如诗如画的庄园,有亲爱无比的姑娘,为什么还要离开呢?但是他知道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就算尊师答应他的请求把他留下,他最终也是要走的,就像不愿意长大的孩子还是要长大一样。有一种使命似乎比尊师、施主和姑娘更重要他的神通之路必须从哲孟雄开始,命定的一切,顺从就是了,谁能改变得了呢?那个亮丽尊贵的声音再次出现了,似乎有些忧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等你达思”
何况还有鹊跋的警告:鹊跋来过了,腰里披挂着一圈十把刀子,他用腰刀奋力捅刺洞穴坚硬的花岗岩石壁,直到十把腰刀全部弯折,然后就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但达思是听明白了的:赶快离开江孜,离开我妹妹。你的肉体不会像岩壁一样坚固吧?我有的是腰刀。
分手是不容易的,菩媸执拗地抱住达思,要么他留下,要么跟他走。
达思用同样的热情和力量抱着菩媸姑娘,赌咒发誓:“我一定回来,不回来我的金刚大法就修炼不成,修炼成了也会水一样进到肚子里再出去。”他从身上摸出那块本打算孝供尊师的黄金,摁到菩媸手心里,“达思要是食言,黄金就会失色。”
菩媸捧起黄金,重复着他的话,嘿嘿嘿笑了,又哭了:“达思喇嘛你听着,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把黄金吃掉。”
离开的时候是上午。阳光抹匀了青稞地的亮绿,巨大的孤独镶嵌在绵绵不绝的远山里,苍黄浓烈地表达着离别的苦涩,不舍的不是人,是西藏。达思踽踽而行,蓦然回首,看到远处枫红色的岚光线上,前来送行的不仅仅是心爱的菩媸姑娘,还有颇阿勒夫人和央真,还有如父如母的尊师班丹活佛。原来他们都知道他没走,都知道直到今天他才会真正地走。
达思翻身下马,朝着给自己送行的西藏跪下,咚一声,磕破了头。而西藏也破了,西藏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坑窝。
2
一个月后,达思在那个声音的催促下,急三赶四地穿越喜马拉雅山脉,来到印度和哲孟雄(锡金)交界处的大吉岭。
大吉岭是个暧昧的所在,属于哲孟雄却被印度租赁,而印度又归属英国,加上临近的布鲁克巴(不丹)、廓尔喀(尼泊尔)和中国,贸易繁荣,人种芜杂,几乎一个国际港,却又不仅仅是贸易,隐秘的潜流推动着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大吉岭郁郁葱葱的茶叶山谷里,基督福音堂和避暑山庄的默然而生。
达思走过一片片茶叶地,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