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丕西山谷
。四十九个派出去的僧兵直到战争结束都活着。他们上路不久就来到了十字精兵的后面,然后便开始念经,执意要让洋魔和上帝的脊梁发冷。念着念着就把原来的行动计划忘了,去英吉利、去印度、去哲孟雄的统统都不去啦,去则利拉、勒布、纳塘、隆吐山、日纳山的也不去啦,打枪骚扰、放火烧粮、杀掉驮马、下毒药、埋符咒等等捣乱的事儿也忘啦,就只剩下了念经,因为他们只会念经,觉得用经咒打击敌人是最方便也最有力量的。
这会儿,西甲喇嘛又派人传达了一条最重要的命令:“听到陀陀喇嘛的怒吼,大家同时开枪,杀他个屁滚尿流。”
《圣史》上说:“此喇嘛秉性如高树繁花,随性而放;英国人如地上牧草,务实而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西藏人用想象装扮自己,英国人用枪炮武装自己。这是一场浪漫主义对现实主义的战争。
怒吼很快出现了。无法知道哪个代本团打响了第一枪,反正一开始就是枪声大作,几乎四面八方所有的火绳枪都在几分钟内完成了第一次射击。接着又是第二次、第三次。然后出现了滚石、飞蝗石鞭和呐喊,出现了疾风骤雨般的陀陀喇嘛的肉身击杀。
一瞬间,戈蓝上校死了。他呆立着,眼睛大得就像白夜里的蓝星星,喘息如牛,鼻孔一扇一扇的,但就是死了,心脑不起作用了。无法判断事情到底有多严重,西藏人怎么这么多啊?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谷底平坦光秃,没有山包丘陵,没有树林草丛,十字精兵全部裸露着,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挨打了。
有人跑向了西山谷的两个岔沟,很快又退回来。把守两个岔沟的朗瑟代本团居高临下地让他们看到了鬼门关的黑暗。
戈蓝上校知道完了,十字精兵就要全军覆灭。他基本放弃了指挥,就让部队乱水一样自由流窜,东一股,西一股,忽来忽去。士兵们就在没头苍蝇一样的奔走中一个个倒下了。战争的血第一次比西藏人更多地从十字精兵身上流了出来,在鲜艳的流淌和汪潴中辉映着灿烂的阳光。
有人喊:“上校,上校,突围吧,不能在这里等死。”
往哪里突围呢?两边是不可能的,山壁陡峭,没有路。有路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后面的谷口,一个是前面的谷脑。后面的谷口太远,到不了跟前,两边西藏人的火绳枪和滚石就能让他们死尽。只有前面的谷脑了,这是唯一的出口,也是不想原地毙命的唯一选择。戈蓝上校突然意识到,作为一个军人,冲锋而死总比无所作为而死多一点光彩。
戈蓝上校指着谷脑喊道:“往前,往前。”他已经看清了,守卫谷脑的不仅有藏兵,还有陀陀喇嘛,绝望地想,西藏人也知道前面是十字精兵唯一的出路,把陀陀喇嘛都用在这里了。但也只能往前,走啊,硬着头皮咬着牙,绝望地走啊。上校挥手迈开了步子,一步比一步滞重地走向了谷脑。他的人知道往前就是送死,有的跟上了,有的没跟上。
战斗还在继续,西藏人的火力一直没有停歇。但关于这场战斗,西藏留下来的并不是如何灭敌的细节和过程,而是一些传说和民歌。传说无非是马头、牛头或者猪首、鸦首退敌金刚来到西山谷助战,施展无比厉害的佛法,洋魔的上帝在天上败给了佛法,地上的洋魔也就死伤惨重了。民歌有很多,光欧珠甲本的老婆果姆就唱出了三首:
洋魔想过西山谷,
哪里有那么便当,
藏兵和僧兵联手,
让他们哭爹喊娘。
柔软的羊毛织成了,
我那又细又长的乌朵,
包起西山谷的石头,
正中洋魔的鼻梁。
西甲喇嘛英勇善战,
捉住了西山谷里的野獾,
西甲喇嘛计谋高强,
把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