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花之笔记
天,他忽然说:

    “我们班上每个人都像一种花。”

    “谢婉贞是那一种?”

    谢婉贞是他觉得最不同凡俗的一个女孩。

    “她是荷花。”

    “为什么?”

    “因为一个夏天都是又新鲜又漂亮的。”

    “那你自己呢?”

    “我是玫瑰,”停了一下他解释说:“因为到死都是香的。”

    这样的以香花自喻,简直是屈原,真是出语惊人!

    春天,我总是带小女儿去看令人眼花的杜鹃。

    她还小,杜鹃对她而言几乎是树。

    她不太专心看花,倒是很专心地找那种纺缍形的小蓓蕾,找到了就大叫一声:

    “你看,花Baby!”

    她似乎只肯认同那些“花婴”,她不厌其烦地沿路把那些尚未启封的美丽一一灌注上她的欢呼!

    旅行美国,最喜欢的不是夏威夷,不是佛罗里达,不是剧场,不是高速公路或迪斯尼乐园,而是荒地上的野花。在阿利桑那,高爽的公路上车行几小时,路边全是迤逦的野花,黄粲粲的一径开向天涯,倒教人怀疑那边种的是一种叫做“野花”的农作物,野牛和印第安人像是随时会出现似的。

    多么豪华的使用土地的方法,不盖公寓,不辟水田,千里万里的只交给野花去发展。

    在芝加哥,朋友驱车带我去他家,他看路,我看路上的东西。

    “那是什么花?”

    “不知道。”

    “那种鸟呢?”

    “不知道,我们家附近多的是。”

    他兴匆匆地告诉我,一个冬天他怎样被大雪所困,回不了家,在外面住了几天旅馆,又说Sears tower怎样比纽约现有的摩天大楼都高一点。

    可是,我固执地想知道那种蓝紫色的、花瓣舒柔四伸如绢纱的小花。

    我愈来愈喜欢这种不入流的美丽。

    一路东行,总看到那种容颜,终于,在波士顿,我知道了它的名字,“蓝水手”,Blue Sailor。

    像一个年轻的男孩,一旦惊讶于一双透亮的眼睛,便忍不住千方百计去知道她的名字——知道了又怎样,其实仍是一样,只是独坐黄昏时,让千丝万缕的意念找到一个虚无的、可供挂迹的枝柯罢了。

    知道你自己所爱的一种花,岁岁年年,在异国的蓝空下安然的开着,虽不相见,也有一份天涯相共的快乐。

    有一个别名,叫葩经,使我觉得桌上放一部简直有一种破页而出的馥馥郁郁的香气。

    中学在南部念书,校园大,每个学生都分了一块地来种,那年我们种长豇豆。

    不知为什么,小小的田里竟长出了一朵小野菊——也许它的前身就跟豇豆的前身同在一片田野,收种子的时候又仍然混在一起,所以不经意时也就播在一起。也许是今春偶过的风,带来偶然的一抹色彩。

    后来,老师要我们拔野草,我拔了。

    “为什么不拔掉那棵草?”

    “它不是草,”我抗议,“它是一朵小野菊。”

    “拔掉,拔掉。”他竟动手拔掉了它,“你不知道什么叫草——不是你要种的东西就是草。”

    我是想种豇豆的吗?不,我并没有要种豇豆,我要种的只是生命。

    许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那丛被剥夺了生存权的小野菊。

    那花,而被种在菜圃里,或者真是不幸的。

    有一种花,叫爆仗花,我真喜欢那名字——因为有颜色,有声音,而且还几乎是一种进行式的动词。

    那种花,香港比较多见,属于爬藤类,花不大,澄黄澄黄的仿佛千足的金子,开起来就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张晓风经典散文集简介 >张晓风经典散文集目录 > 花之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