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一个男人的香水味。
她在那儿,在她自身的黑暗中,沉浸在这股气味里,她被他剥夺了所有情人。
他在她身旁躺下,突然感到疲惫不堪,随后便一动不动。她没睡着。她握住他的手。她大概在等他,虽说刚开始等,但已经感到痛苦,她握着他的手不放。他让她握着。几天来,当她握着这只手的时候,这手没有抽回过。她说她以为他在露台上,以为他像其他夜晚一样并没远离这所房子。她说今夜她也许不会去找他,她也许会让他走,让他痛痛快快地去死,她没说为什么。他并不打算弄明白她说的话,他没答理。他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醒着。她看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他想设法逃走,设法去死。他已忘记她。这她知道。当她离开房间时,他已在地上人睡。
假如她说话,演员说,她会说:如果我们的故事被搬上舞台,一名演员将会走向台边,走向一串灯光的边缘,离你和我都非常近,他身穿白衣,全神贯注,对自己怀有极大的兴趣,会像走向他自已一样走向观众。他会自我介绍是故事里的那个男人,他心不在焉,魂灵像是已经飞出体外。他会像你想做的那样向墙外看去,似乎这能做到,向相反的方向看去。
他站在露台上。晨曦微露。
海边是那些寻乐求欢的人。
他没对她说起那条白船。
那些人们尖声喊出了几个短促的字眼,这些字眼被几个人重复着,随后便没声了,这也许是通风报信,是在叮嘱要小心。警察在巡逻。
喊叫过后,只留下一片黑夜的静寂。
他回到房间里。她在房里,在厚厚的墙壁后面。他每次从海边回来几乎都忘了她的存在。
在梦中遥远的地方,她大概听见了有人在开门,听见了声响的进人。她现在大概听见了有人把门轻轻关上,接着听见有人在行走,听见了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听见了有人靠墙坐下,她大概也看见了那人。她还勉强听得见用力过度的轻微喘息声。接着只是其声音被墙壁减弱了的黑夜。
她也许没睡着。他不想唤醒她,他克制住自己这么做,他看着她。那张脸受到了黑丝巾的蔽护。唯有赤裸的身子暴露在黄色灯光下,倍受折磨的身子。
有时,将近这一时辰,随着白天的到来,不幸突然降临。他在黄色灯光下发现了她,他真想敲打这个假装睡着的、知道如何不顺从、如何偷钱的肉体。
他走近她,看着那句句子的出处:它会让他从那儿下手,从颈下,从心血管网下手杀死她。
那句句子与那条船有关,不管含义如何,它一直在呼唤死亡。
他在她身旁躺下。黑丝巾滑落在肩。那双眼睛睁开又闭上,她又睡着了。那双眼睛睁开了,可没有光亮,努力了好长一阵子,但毫无结果,还是再一次会上,并且重新踏上通往死亡的旅途。
接着,在黑夜将尽的时候,那双眼睛一直睁着。
她没说那句他为了杀死她而等她出口的句子。她站起身听着。她问:这是什么声音?
他说这是大海的声音,是风相互撞击的声音,是从未听见过的人类的事情的回声,是笑、是叫、是呼唤的回声,当人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这些回声被扔来掷去,可是今夜,这些回声来到了房间前的海滩上。
这个故事引不起她的兴趣。她又睡着了。
她显然没看见那条船。她没听见它的声音。她根本不知道那条船,原因很简单:那条船驶过时她睡着了。他那么纯真地握住她的手并抱吻她。
她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对那条船一无所知的人。然而,她早已得知有关闯人他们生活中的那条船的某些事。比如,当他吻她手的时候,她就没看着手。
今天夜里,她一到达就将睡着。
他不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