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论帝国主义与晚清外患
)。(在东方,佛教便没有这项福气了。)
在这个基督世界里,那些流窜蛮族(今日欧洲白人的祖先)逐渐定居。其罗马化、基督化了的酋长们也就逐渐地落实他们部落的统治而变为(与我国春秋战国时代类似的)封建诸侯了。他们各自霸占土地、豢养农奴、组织庄园,不断地增进生产以自肥。而与他们平行发展的“基督教会”除霸占土地之外,还兴办教育、建筑教堂、规范文化、包办上帝以自尊。这样使形成了他们“政”(state)、“教”(church)两头大的“中世纪文明”(medievalcivilization)了。
因此,就中世纪文明的本质而言,无封建诸侯与封建生产制,则蛮族社会便无法安定,原始农业便无法增产。无教会与上帝,则诸蛮族各“拜”其“拜”,小拜拜拜大拜拜,亦不成其为宗教、不成其为文化。所以封建诸侯与教会司铎在中世纪亦各有其文化任务与历史功勋。双方配合适度,亦可使庶民乐岁终身饱、凶年得免于死亡。安居乐业、弦歌处处,煦煦然,固亦有三代之遗风焉。已故吾师中古史权威之艾文斯(AustinP.Evans)教授,总以中古社会生活为人类社会生活之理想境界,良非虚奖。君不见马丁路德乎。路氏对教会腐败,虽恨不得与之偕亡,而对封建诸侯则颇能曲谅,亦自有其卓见也。
但是历史毕竟是随时间移动的。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封建制、庄园制、基尔特制,虽俱有其历史任务,然任务完成,时移势异;时势变而制度不变,它们就成为进化的绊脚石,历史的反革命了。此吾友严家其先生于最近神游罗马参观“异端法庭”(InquisitionCourt或HolyOffice)之后,便与其誓不两立,亦职是之故也。
中世纪封建文明,以善自培植而达于饱和状态,一个“解放运动”(如中国古代之“百家争鸣、诸子蜂起”)就应运而生了。可是中西封建社会之崩溃却同源而殊途。我国的“诸子蜂起”,终以诸子同坑而结束。欧洲则因为出不了一个秦始皇,收束不了这个“处士横议”的局面,因此现代欧洲为反抗“政”、“教”两大桎梏的“解放运动”就像一窠蜂子,向四处爆炸了。其出现方式如“宗教改革”、“商业革命”、“方言文学”、违反教义的科技探讨、规复原本为基督徒所不悦的“罗马法”之研究与施行等等……总之一个广义的“文艺复兴运动”,乃如野火之燎原,一发而不可收拾。欧洲的天地太小了,它们火花四射,很快地就烧遍五大洲。它们结束了欧洲的“大黑暗时代”,便把人类的文明自“中古”推入“现代”。因此一部三百年的“现代世界通史”,就变成一部“欧洲的扩张主义”的历史了。
7.3 “扩张主义”的“两面性”
所以现代欧洲的向外扩张是有其善恶的两面性。其“善”的一面,则笼罩由西欧开始的“现代文明”各方面(variousaspects)的向外传播。其形而上各方面或可概括之为“德先生”(民主和相关的观念);其形而下者,便是“赛先生”(科学)了。
而“扩张主义”的“恶”的一面,则是欧西白种民族国家利用其先进科技成果,向落后地区奸掳焚杀,作其赤裸裸的掠夺、侵略和侮辱。
因此,这一现代的欧西扩张主义,其“善”的一面的博播,虽非其原来的“动机”,然其“结果”则不无可取。例如上文所举有关我们日常生活的小例子“刷牙”。无“西风东渐”,让我们“洋化”一番,我们早起不刷牙、岂不难过乎哉?这一点我们就要拜侵略者之赐了。
可是这一类“原本无心”的“牙刷主义”的传播,终抵不掉他们那“存心作恶”的炮打火烧、走私贩毒、“华人与狗”等等罪恶行为。这“恶”的一面,就是不折不扣的“帝国主义”和“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