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人物，这是一个正从阳台里向外眺望的夫人。我点点头。

    quot;当时我问你是否喜欢这幅画，你跟我说，这幅画画得很糟糕，还记得吗？quot;

    我无法想象我那么小就会跟我父亲说这种话。quot;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quot;我说，quot;实在对不起，你记忆中的我竟是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孩子。quot;

    quot;你当时说，这幅画很乱。你不知道这个弹琵琶的女人弹的是一支悲伤的曲子，还是一支高兴的曲子。你不知道那个挑担的女人是刚刚上路，还是已经走完了她的行程。还有阳台上的这个女人，你说她有时看上去好像是满怀希望地在等待，有时看上去又好像是满怀恐惧地在张望。quot;

    我不禁掩住嘴巴笑了起来。quot;我小时候多怪啊。quot;

    我父亲管自己说着，好像根本没听到我说的话。quot;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quot;然后他看看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思想感情。

    quot;那么告诉我，现在你对这幅画是怎么看的？quot;他问。

    我的心跳加快了，竭力想找一个能使他高兴的回答，想让他知道，我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老实。

    quot;这一部分我很喜欢，quot;我说着，紧张地指指一个正站在法官面前宣誓的男人，quot;比例匀称，细节生动。而那一部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瞧，底部太黑、太沉了，人物也没有立体感——quot;

    我父亲走开去了。他点点头，但我知道他并不同意我的看法。

    然后他转过脸来。quot;从现在起，quot;他终于板着面孔说，quot;你必须听你丈夫的，你自己的想法再也算不了什么。明白吗？quot;

    我急切地点点头，很感激我父亲以这种巧妙的方法，给我这个有用的教训。然后他说我要在他家里再待一个星期以便办些嫁妆。

    quot;你知道你需要些什么吗？quot;他问。

    我眼睛朝下，有点不好意思，quot;简单点就行了。quot;

    quot;当然，quot;他说，quot;你总是说简单点就行了。quot;他笑了笑，我很高兴我正好说对了。

    但他马上收起了笑容。quot;就像你母亲，quot;他说，quot;总是要简单点的东西。quot;然后他眯起了眼睛，好像在什么遥远的地方看到了她。quot;总是在想着另外的东西，quot;他说着，严厉地望着我，quot;你也一样吗？quot;

    他的用意，就像那幅画一样，每时每刻都在变。而我就是画中的那个站在阳台上的女人，满怀着希望、满怀着恐惧地在等待着，我的心潮随着每一句话而涨落。所以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脱口而出，quot;一样。quot;

    那天下午，一个佣人领我到我小时候和我母亲一起住过的房间里，然后就走开了，这样我就能在晚饭前歇一会。门一关，我就四下打量起来，摸摸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被子已经换过了。她喜欢的画和窗帘不见了，她的衣服、梳子、刷子、香皂，她的气味全找不到了。但是家具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床、高高的衣橱、凳子和梳妆桌，还有她照过的镜子。我高兴得哭了，我终于又回来了。然后我又像小时候那样，由于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回来而哭泣。

    后来我才知道，还没有人敢要这个一度归我母亲所有的房间。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倒霉的房间，所以那么多年来，还没有人用过这个房间。虽然，这幢屋子里挤着那么多人。三妈和吴妈还住在那儿，你还记得她们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