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陪嫁钱花得如流水。有时我都懒得跟摊主讨价还价。他们都乐于跟我打招呼，一见我就喊，quot;太太，太太！刚摘下的豆子，刚产下的鸭蛋。quot;

    我们走到卖鱼的摊位前，胡兰告诉我，她刚收到家国的一封信。她抽出信，给我看信封。

    尽管家国一直在教她读书写字，她学得不用功。所以结婚四年后，上了四年认字课，她只认得市场上的标价，和所有代表她喜欢的食物的字，像quot;鱼quot;、quot;排骨quot;、quot;面条quot;等等。

    当然，在家国面前她小心掩饰这一点。她假装什么都看得懂！如果我看了市场上贴着的通告什么的，她就要问我上面说些啥。当天晚上，我就会听见她对家国说，quot;嗨，我今天在市场上看到有关铁路的通告，到底是怎么回事？quot;

    所以家国肯定以为自己是个好教师，胡兰是个好学生，才给他太太写了一封长信，肯定以为她自己能看懂。

    但她当然看不懂。她把信递给我，借口说今天她的眼镜不够好，看不清信上那么小的字。完全是胡说。家国一笔一划写得很仔细，像学校里教学生写的那样，像他教胡兰写的那样。

    quot;#039;亲爱的太太，#039;quot;我大声读了出来，quot;#039;我老早想给你写信了，但一直拖到今天才动笔。今天我回想起我们在绿湖边的谈话，我们在离别前说的话多痛苦呀！#039;quot;

    quot;哇！quot;胡兰连忙把信从我手中抽走，quot;他没说这话！quot;她笑着，好像这封信是在开玩笑。她瞧着信，想看看凭自己的眼镜是否能看出意思来。

    quot;你到底还要不要我读了？quot;我问。

    她慢慢把信递还给我。

    我很快扫了一眼，然后又读了下去。这次读得慢一点：quot;#039;我希望你眼泪不要哭干了。我的心肝都为痛苦而燃烧，虽然我知道，作为你的没用的丈夫，我给你带来的痛苦更大。#039;quot;

    quot;不要念下去了，不要了！quot;胡兰喊道，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就来抢信。我慢慢把信还给她，她转过身去，很快把信塞进钱包里。然后转过身来，神色很紧张。

    我们静默了几分钟，我觉得没话好讲。我很不好意思——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她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在还信以前，我已经很快地把后面几句扫过了。我知道了秘密：家国很后悔他没对妻子尽到丈夫的责任。现在他发誓，只要他还活着，就要做个真正的丈夫。他希望到明年，她就能做他孩子的母亲。

    当然，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的婚姻竟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俩婚后一直像兄妹那样生活，一个做和尚，一个做尼姑？难道还会有别的意思吗？为什么胡兰没有孩子？难道家国对她没有欲望？难道他一直忠于她的死去的姐姐？要不，他就像文福，看上了别的女人？

    一下子我更加了解她了。每当我抱怨文福对性的要求大强，她就责备我；每当我把淡着抱在膝头，她就妒忌地看着我。我马上原谅了她，后悔自己总把她往坏的方面想。

    可我还是妒忌她。她的婚姻没有性，我的婚姻没有爱，她还是比我强。我弄不懂她——这个女人对我来说成了一个谜，那么多事情她都隐瞒着。

    quot;你千万不要以为家国做了什么错事。quot;胡兰严肃地对我说，quot;只不过稍为争了几句，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我都忘了是什么了。quot;

    quot;我当然不会那样想，quot;我说，quot;我一直觉得家国很通情达理，待人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