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吃鸭蛋的最好时光
常和班纳小姐在一起消磨很长时间。他们大部分时间说的是英语,所以我不得不问班纳小姐他们在说什么。哦,她告诉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他们在美国的生活,他们在中国的生活,什么是不同的,什么是比较好的等等。由于知道她和我从未谈论过这些不太重要的事,我感到妒忌。
“什么比较好?”我问道。
她皱起眉头寻思着,我猜她是想决定那许多她喜爱的中国事物中首先应该提及哪一个。“中国人更有礼貌,”她说,然后再想了一下,“不那么贪婪。”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我肯定她会说中国更美丽,我们的思维更好,我们的人民更为文雅。但是她没有说这些事。“在美国有什么东西更好吗?”我问道。
她又想了一会儿,“哦……舒适和清洁,商店和学校,人行道和车道,家和床,糖果和糕饼,游戏和玩具,茶会和生日,哦,大声的夸耀,可爱的草地野餐,划船,在帽子上插花,穿美丽的衣服,读书,给朋友写信……”她不断地说着,直到我感到自己变得矮小、肮脏、丑陋、笨拙以及可怜。我经常厌恶自己的处境,但是这却是第一次我有了厌恶自己的感觉。我由于妒忌而难受——不是因为她所提到的美国事物,而是因为她能够告诉一半她错过了什么和他能够理解她旧的愿望,他以我无法做到的方式属于她。
“班纳小姐,”我问她,“你对一半·约翰逊有了什么感觉是吧?”
“感觉?对,或许吧。但是只是个朋友,虽说不是个像你那样的好朋友。哦!也没有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种感情——没有,没有,没有!他毕竟是个中国人,对了,不完全是,但是半个中国人,这差不多更糟糕……呵,在我们国家里,一个美国女人不可能……我的意思是,如此浪漫的友谊是绝对不容许的。”
我笑了起来,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
接着,没有任何理由,她开始批评起了一半·约翰逊。“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他严肃得可怕!没有一点儿幽默感!对于未来非常地悲观。中国处于麻烦之中,他说,不久长鸣也将不安全了。当我试图让他高兴起来,和他逗逗乐时,他也不会笑……”在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里,她批评着他,提起他所有的小毛病以及她能够改变它们的途径。她对他的抱怨有那么多,所以我知道她比她说的要更喜欢他。不只是个朋友。
下个星期,我看到他们坐在院子里,看到他怎么样学会了笑,听到男孩女孩逗乐时的那种激动的声音。我知道在班纳小姐的心里长出了一些东西,因为我不得不问许多问题才能发现那是什么。
我将告诉你一些事,利比—阿。班纳小姐和一半之间所具有的东西是像天空一样巨大和永恒的爱情。她把这告诉了我。她说:“以前我就知道许多不同的爱情,但是绝不是这种。对我的母亲和兄弟,那是悲剧性的爱,是一种把你撇在老想着你本可能拥有但是却未能如愿的疑惑中并由此而痛苦的爱情;对我的父亲,我的爱是漂移不定的。我爱他,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爱我。对于我以前的心上人,我具有的是自私的爱。它们仅给我足够拿回它们从我这儿所需要的东西。”
“现在我满足了,”班纳小姐说,“与一半在一起,我爱,也被爱,是充分的和自由的,没期待任何东西,是不要求回报的丰富的爱。我就像一颗坠落的星,最终在一个可爱的星座里找到了她紧邻另一颗星的位置,在那儿的天空中,我们将永远地闪烁着星光。”
我为班纳小姐高兴,也为自己伤心。她在这儿,说着她最大的快乐,而我却不懂得她的话的意思。我不知道这种爱是不是出自她美国人的那种重要感,而且会导向不同于我的结论;或许这种爱就像一种病——许多外国人会因一点儿热或者冷就生病。她的皮肤现在经常发红,她的眼睛则是又大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