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牌楼
“一会儿就回来。”
“别让我担心。”
“别担心。”话刚说完,我又多了个心眼,“如果我们两个小时还没回来,就叫警察。”
我听到她用中文开玩笑地对杜丽丽说:“她说如果他们丢了,就给警察打电话,可电话呢?我们根本没电话……”
我们在交错杂乱的村巷里穿行,不时经过一些人家,他们充满好奇地看着我们,我们则不停地向他们致歉。一些人从房门里跑出来向我们兜售古币,他们称那些绿锈满身的盘状物至少有五百年历史;我拍了两张照片并在为它们设想一个合适的题目。从那些院门望进去,一些老人在里面抽着烟袋,咳嗽着,年轻的女人怀抱着孩子,在寒风中她们的面颊显得发红,我们还和一个背着一大包柴火的老妇擦肩而过。我们冲着那些孩子们微笑,其中有几个跛足和兔唇的,我想这大概就是近亲繁衍造成的结果。在同一个世界上,人们的境遇竟是如此不同,这样的生活邝曾经历过,而我也有可能经历,这难免不让我顿生感慨。这时西蒙说:“你知道,他们算是幸运的。”
“你想说什么?”
“一个小小的社会,家族世代相传,关注于基本的需求。你需要一间房子,就去找些朋友帮你造砖做瓦,不需要去找什么贷款。生生死死,恩爱繁衍,吃饭,休息,家庭就是一切,你还要什么呢?”
“你指的是本能。”
“我是严肃的,奥利维亚,这就是……生命。”
“你怎么感伤起来了。这只是地狱,他们只是在苟存。”
“我真的认为他们是幸运的。”
“哪怕他们自己也不这样认为?”
他顿了顿,撅起了他的下唇,说:“是的。”听他的声调似乎是又想争辩了。我想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碰到任何问题,我都要将之引入谁对谁错的道德审判呢?这里的人们并不在乎我们怎么想,让他们去吧。
“我想我明白你的观点。”我说,当西蒙冲我一笑时,心里的那点余怒却又被煽动起来。
我们一路向山上走去,在山顶上,碰到了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都只有五六岁的年纪,在泥地上玩着什么,离他们十几米远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我们看不到那后面的东西。孩子们看到我们时,显得谨慎和警觉,他们的身上脸上都沾满了泥土。
“你好!”西蒙用生硬的美式语音发出他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中文短语。没等孩子们注意,我已经拿出相机拍了五六张照片。他们慌乱了片刻,又回到自己的游戏中了。那男孩正要完成他用泥巴垒起的一座城堡,他在用指尖划出城墙和城门的轮廓。一个女孩在用手划下一些草叶,另一个女孩用这些绿色的草叶为一间小屋子在搭屋顶。小屋子房边有几只蚱蜢,它们正是这精致的屋宇的住客。“孩子们很可爱,是吗?”我说,“他们自己为自己制作玩具。”
“可爱,就是太脏了,”西蒙说,“不过他们确实很聪明。”他指着那个小点儿的女孩说,“她很像你六岁时的样子,就是生日派对上的那样子。”
当我们向牌楼走去时,孩子们跳了起来,“你们要到哪儿去?”男孩用童腔的普通话问道。
“去那边看看,”我指了指山洞口,“你们也去吗?”说着他们已跑到了我们前面,可当他们跑到入口处时,却都转过了身看着我们。“往前走啊,”我说,“你们走在前面。”他们没动,只是坚定地摇着头。“我们一道走,”我伸手去拉那个小点儿的女孩,她缩回身躲到了男孩的背后,那男孩马上说:“我们不去!”大些的女孩附和道:,“我们害怕。”三个孩子紧紧地挤在一起,几双大眼睛都盯着那牌楼。
我把孩子的话译给西蒙听,他说,“好吧,那我就先进去了,他们不去就算了。”当他的脚跨进牌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