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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的烙印
节省”。

    分明的,他已处在弥留之际。

    他闭着眼睛,徒劳地做最后的坚持。

    他看去昏迷着,实则特别清醒。那清醒是生命在大脑领域的回光返照。

    门轻轻地开了。

    有人走入了病房。脚步声一直走到了他的病床边。

    那是他在绝望中一直不肯稍微放松的企盼。

    除了儿子,还会是谁呢?

    这时脆弱的生命做出了奇迹般的反应——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向床边抓去。而且,那么的巧,他抓住了中年的男医生的手……

    “儿子!……”

    他竟说出了话,那是他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一滴老泪从他眼角挤了出来……

    他已无力睁开双眼最后看他的“儿子”一眼了……

    他的手将医生的手抓得那么紧,那么紧……

    年轻的女护士是和医生一道进入病房的。濒死者始料不及的反应使她呆愣住。而她自己紧接着做出的反应是——跨前一步,打算拨开濒死者的手,使医生的手获得“解放”。

    但医生以目光及时制止了她。

    医生缓缓俯下身,在那位父亲的额上吻了一下。接着又将嘴凑向那位父亲的耳,低声说:“亲爱的父亲,是的,是我,您的儿子。”

    医生直起腰,又以目光示意护士替他搬过去一把椅子。

    在年轻女护士的注视之下,医生坐在椅子上了。那样,濒死者的手和医生的手,就可以放在床边了。医生并且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捂在当他是“儿子”的那位父亲的手上。

    他示意护士离去。

    三十几年后,当护士回忆这件事时,她写的一段话是:“我觉得我不是走出病房的,而是像空气一样飘出去的,惟恐哪怕是最轻微的脚步声,也会使那位临死的老人突然睁开双眼。我觉得仿佛是上帝将我的身体托离了地面……”

    至今这段话仍印在我的颅骨内面,像释迦牟尼入禅的身影印在山洞的石壁上。

    夜晚从病房里收回了黄昏橘色的余晖。

    年轻的女护士从病房外望见医生的坐姿那么的端正,一动不动。

    她知道,那一天是医生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他亲爱的妻子正等待着他回家共同庆贺一番。

    黎明了——医生还坐在病床边……

    旭日的阳光普照入病房了——医生仍坐在病床边……

    因为他觉得握住他手的那只手,并没变冷变硬……

    到了下午,那只手才变冷变硬。

    而医生几乎坐了二十个小时……

    他的手臂早已麻木了,他的双腿早已僵了,他已不能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是被别人搀扶起来的……

    院长感动地说:“我认为你是很虔诚的基督徒。”

    而医生平淡地回答:“我不是基督徒。不是上帝要求我的。是我自己要求我的。”

    三十几年以后,当年年轻的护士变成了一位老护士,在她退休那一天,人们用“天使般的心”赞美她那颗充满着爱的护士的心时,她讲了以上一件使她终身难忘的事……

    最后她也以平淡的语调说:“我也不是基督徒。有时我们自己的心要求我们做的,比上帝用他的信条要求我们做的更情愿。仁爱是人间的事而我们有幸是人。所以我们比上帝更需要仁爱,也应比上帝更肯给予。”

    没有掌声。

    因为人们都在思考她讲的事,和她说的话,忘了鼓掌……

    在我们人间,使我们忘了鼓掌的事已少了;而我们大鼓其掌时真的都是那么由衷的吗?

    二

    此事发生在国外一座大城市的一家小首饰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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