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爱意,捏着便朝她嘴里塞,还一边说:“我这小妹从小娇惯了,吃包子只掏馅儿吃,吃什么要剥的东西都是家人替她剥……”
肖冬梅吃下了那一只醉虾,顿觉其鲜其嫩妙不可言。而男人们听了“姐”的话,一只接一只将剥光了两面儿都沾过了作料的虾往她的小盘里放。她渐渐吃得上瘾。男人们看着,不,也可以说是欣赏着她那一种贪馋的吃相,一个个显得十分高兴。一个男人竟召来侍者小姐又专为满足她的需求添了半斤……
经历了粮食困难时期,上中学以后口粮定量才二十八斤半,且副食极其匮乏的她那个年代的中学女生,神经系统所遭到的“饿”字的破坏尚未得以恢复,胃口普遍比今天的中学女生们大得多。她吃了不少醉虾,竟还能津津有味儿地吃别种的海鲜。这也不免使男人们对她有点儿目瞪口呆起来。
“姐”的手暗在她腿上拧了一下。
“姐”说:“我妹今年以来又贪长,要不一个女孩儿家哪儿像她能吃这么多!”
正巧上来了鱼肉水晶包儿。“姐”的话使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失态就容易又引起怀疑啊。自己得为“姐”的谎话负责到底啊。于是她赶紧再往回找娇娇小妹的那份感觉。那份感觉也是她此前没体会过的。因为她的亲姐姐肖冬云只比她大两岁,她在亲姐姐面前从不娇,在父母面前也从不娇……
她用筷子夹起一个水晶包儿,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放在盘儿里,然后将筷子伸入“洞”去,将成丸的馅夹碎,再然后一筷子一筷子弄出来吃。那样儿也就不像是人在吃包子,而像小猴用树枝从蜂窝里往外沾蜜了……
“姐”什么都不吃了。“姐”饮了一口啤酒,以赞赏的目光默默望着她进行表演。四个男人也都看着她那么吃包子看得饶有兴趣……
她终于将一个包子掏空,将小盘往“姐”面前轻轻一推,低语娇声地说:“姐你替我吃皮儿吧。”
“姐”笑了。笑得那么高兴。“姐”期待的正是她这最后的表演。
“姐”重操筷子,一边夹起那包子皮儿,一边以数落的口吻说:“唉,小妹呀小妹,你这毛病可什么时候才能改呢?愁死我啦!”
四个男人便都笑将起来。
其中一个说:“别愁别愁。以后只要有我们中的谁在座,只要小妹又吃的是包子,保证都会乐不得地替小妹吃包子皮儿!”21世纪初年的中国男人,十之八九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每个人肚子里的“黄段子”,比前两年更荤。接着他们就喝着酒轮番地向外抖落起来。隐晦些的,肖冬梅自然想听懂也听不懂;而那一套一套过分露骨甚至直接涉及男女羞处的,她是想装得听不懂也装不像。她以为“姐”定会抗议。不料“姐”非但不抗议,而且显然的自己肚子里也有许多,自己也板着脸往外抖落。仿佛那四个男人也是女人。仿佛她是在和“她们”谈厨房里煎炒烹炸一类的话题。尤其令她暗暗讶然的是,“姐”讲得最露骨最臊人。“姐”却丝毫也不觉得害臊,不但板着脸,而且简直是一脸的严肃。倒是四个男人听得都不大自在了。他们的不自在中,还包含着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的自愧弗如。起初肖冬梅还能命令自己低了头面红耳赤地坐着,后来实在听不得,起身说了句“姐我看鱼去”,走为上策……
她听到一个男人在她背后说:“我看你妹太纯,咱们污染她了吧?”
也听到“姐”这么说:“当我妹妹还在幼儿园啊?她那双耳朵什么黄色的段子没听过?她肚子里黄色的段子多着哪!别忘了她是从北京回来看我的!我们讲这些,都是人家北京人早几年讲得不愿再讲的边角料……”
她暗想“姐”一定是喝多了,醉了。暗想人怎么还不如虾呢?虾醉了起码不下流。
她恨不得返身回去,朝“姐”脸上啐一口,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