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房间进行袭击!这样的家伙哪儿还值得同情啊!看来还是“老院长”们的主张对,蛇就是蛇,狼就是狼呀!让东郭先生和怜蛇的农夫那种慈悲见鬼去吧!见他紧紧抱住博士双腿,他们也不知怎么一回子事儿,认定了他是打算伤害博士。于是齐发一声喊,棍棒齐举地冲将过来……
赵卫东见状,吓得将头扎入博士的两腿之间。
博士大叫:“都别激动,谁也不许碰他一下!”
而这时,走廊里住着人的房间的门都开了。“老院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住在二层的人也都奔上了三层。赵卫东的样子使人们大惑不解,争相询问“老院长”或乔博士究竟怎么回事儿?
而赵卫东的头仍扎在博士的两腿间。他全身抖成一团,口中不停地说:“救救我!救救我!”
乔博士望着“老院长”,征求地问:“他的要求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满足他吧?”
“那是谁都可以做的事,你看着办吧!”虚惊一场的“老院长”,因为自己的草木皆兵,脸上一时有点儿挂不住似的,打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猝转身回房间去了。
博士就吩咐自己的助手:“你带他去打针。就是白天给另外两个注射过的A二药剂。”
他的助手将木棍递向别人,顺从点头。
赵卫东却不肯起身。他坚持非要乔博士亲自为他打那种针不可。正如生命垂危的病人,将活的希望寄托于权威医生。
只有一类权威在“文革”中是不曾被真正打倒的。那就是权威医生。即使他们刚刚被当成“牛鬼蛇神”批斗过,一披上白大褂,在病人心目中,转瞬又是权威了。哪怕那病人曾往他脸上泼过墨。
红卫兵赵卫东的可怜样子,再次证明了活着之对于寻常的人,是比一切革命的道理都伟大得多的“硬道理”。
乔博士并未因而鄙视他,扶起他,答应了他的要求……
为了乔博士的安全,助手一使眼色,几个人尾随着乔博士和赵卫东向注射室走去……
剩下的人们中,有一个指着赵卫东蹲过的地方问:“那儿怎么回事儿?地毯怎么湿了一大片?”
有人回答:“我看,那是尿。”
“尿?”
“对。他怕死怕得尿裤子了。”
“他刚才表现出的,是典型的心理恐惧症状。”
“唉,那他白天又是何苦的呢?”
肖冬云和李建国那时站立在三层的楼梯口。走廊里发生的一切他俩都看到了。在人们的议论声中,他俩呆若木鸡。谁也不瞧对方一眼。仿佛身旁根本没有另一个同类的存在。
在他俩心中,连“红卫兵”三个字最后所包含的一点点或许还值得回忆一下的成分,彻底的变质了。如同自己们的肉体也部分地变质了。
他俩呆若木鸡。谁也不瞧对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