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光:“如果都不想给你看,我刚才就撕了,何必还往兜里揣!”
他发现支书蹲在一处,走过去,小声又内疚地:“支书,一块儿回吧。”
支书抬头看他,说:“曙光,我……你别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坡底村的。你们知青不欠坡底村什么,倒是咱村太穷,使你们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起早贪黑地干,也挣不了几个工分,我和大伙都觉得挺对不起你们。”
“支书,别这么说,您这么说,我心里听了难受。”
冯晓兰也走了过来,劝道:“支书,我们都觉得,您和乡亲们已经对我们很好了,穷也不是谁愿意的,不是你们的过错……”
武红兵的歌唱声传来:
手赶上牛车车怀抱鞭,
哎呀不由我想起“解放”前。
喝半碗酸粥赶快走,
半夜五更到地头。
天上下雪地上白,
明明价糟心苦苦价挨。
……
赵曙光和冯晓兰望着支书,都听得有点儿发呆。支书忽然双手抡扇自己嘴巴子,并说:“我没出息!没出息!没能耐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倒巴望着知青朝家里借钱来解决村里的困难!我……我算个啥支书嘛!”
冯晓兰哭了:“支书,您别这样啊!您也是我们知青的主心骨啊!”
赵曙光将支书拉起。
“曙光,我……我老了,累了,你……你就写份入党申请书吧!”
赵曙光忽然将支书干巴瘦小的身子紧紧搂抱住,像搂抱一个孩子。他也哭了,说:“支书,我写!为了咱坡底村,我一定写!”
武红兵的歌声还在:
为几口肚皮皮发不完的愁,
哎呀穷日子几时是个头儿?
羊羔羔吃奶双蹄蹄跪,
哎呀我庄稼人又该跪向谁?
……
赵曙光和冯晓兰坐在向阳坡上。
冯晓兰手中拿着那封揉皱的信,她刚刚看完信的内容。
赵曙光:“撕了吧。”
“当然得撕。”
“撕碎点儿。”
冯晓兰将撕成条的信纸又撕得更碎,一扬手,纸屑被风刮起。
赵曙光:“没想到他还是看了我的信。而且,到现在也没转交给张敢峰不说,居然还保留着!他怎么就这么没头脑呢?”
“他信上写了那么多替你担心的事,证明他是有头脑的。我看,得赶紧给他回一封信,告诉他那封信也不必转交张敢峰了,更不许再保留。”
赵曙光沉默。
冯晓兰:“你要是没心思写,我替你写?”
“替我狠狠训他几句!我看他就是一个中国病人!”
“为了你父母,为了天亮,也为了我,以后别再思想那些沉重的问题了,行吗?”
“总得有人来思想吧!”
“让别人思想去。”
赵曙光不高兴了,刚想又说什么,冯晓兰不愿让他说下去,双手捧住他的脸,热烈地吻他……
冯晓兰在王大爷家里吃午饭。她边吃边问王大娘:“我大爷今天好些吗?”
“他说好些,刚刚喝了一碗油炒面,睡过去了。”
“我囤子哥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那泉就快干了。以往接一车水俩小时,现在接一车水得一上午。往后坡底村可咋办呢!……春梅,还不吃饭!”
春梅赌气道:“不饿!”
王大娘:“这丫头,又生的什么气呢!”
春梅抱着枕头趴在炕上。冯晓兰走过去,柔声说:“春梅,不许因一点儿小事就任性,快出来吃饭,啊?”
春梅起